上城區,欽查處。
清剿完實驗室後,許暮帶隊的一部分欽查官回了欽查處,剩下一部分還在進行後續的掃尾工作。
“鈴鈴鈴鈴——”
電話被叮鈴鈴打響,許暮正在埋頭整理文件,聽見後,沒有擡起頭,手中的筆也沒有停下,伸出左手接了電話。
低沉冷淡的聲音響起,“欽查處,許暮。什麼事?”
“啊,隊長。”電話那邊有很多人的嘈雜聲,打電話這個欽查官的聲音急匆匆的,上氣不接下氣,“實驗室被炸毀了,我們沒能查完所有的信息,現在地下已經被燒成糊糊一片了。”
許暮腦中一瞬間回憶起天台上挑釁又耀眼的笑容,心裡堵得很,他皺起眉,聲音低了幾度,“報一下人員傷亡。”
“呃,”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輕傷,算兩個吧……爆炸的時間正巧是換班交接,基地内沒有我們的人逗留,有兩個隊員正在吃飯,被爆炸聲吓了一跳咬到了舌頭。”
許暮:“……?”
似乎是覺得不夠嚴重,電話那頭默了默,然後絞盡腦汁添上一句,“咬出血了。”
“…………”
許暮沉默,但不知為何心裡松了一口氣,輕聲道:“知道了。”
電話在啼笑皆非的氣氛下被挂斷了。
正是晚飯時間,欽查官陸陸續續下了班,辦公室内隻剩下許暮還在整理資料,天黑的很快,白熾燈依照光線調節自動亮起,許暮身後,辦公室的牆上挂了八個大字,隐隐反着無機質的燈光。
欽領天命,監查衆生。
許暮将最後一份報告寫完,從椅子上站起來回身,他的脊背和身姿挺得筆直,擡起頭,沉默望着那八個字。
上輩子江黎死後,許暮隐隐對欽天監産生了懷疑,但還沒等他調查到什麼證據,就意外死亡了。
天命……衆生……
真的如欽天監所宣傳的那樣嗎?
這輩子,他要如何面對他曾經效忠了多年的理念?
還有江黎……
許暮的腦子依舊很亂,這不像他,他向來思路清晰、冷靜理智,而此刻他卻是迷茫的,甚至無法确信重生這件事是否是真實的,亦或是他的一場夢。
上輩子實驗室不是這個時候炸掉的。
因為當初許暮看見江黎後,立刻将人逮回欽查處審問,搜了全身也隻找出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
江黎卻不惱,站在原地老老實實等他抓,也老老實實跟他們回了欽查處接受調查,隻是站沒個站相坐沒個坐相,在審訊室中,吊兒郎當地将兩條長腿一擡,交疊搭在桌子上,像個大爺一樣任由着他們搜身、審問。
這人,漂亮是真的漂亮,鋒利又妖冶的大美人,這是每個欽查官都不得不承認的。但這家夥卻像是個流氓,平等地調戲每一個長的好看的欽查官,那輕浮的笑臉和沒所謂的态度令每一個欽查官血壓突突往上升。
最後他們什麼都沒問出來,關滿了一天之後,隻得将江黎放走。
那時候,這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放肆”二字的家夥,笑吟吟望着許暮,随手從走廊窗邊的花瓶裡面折了一朵豔紅的花,往前一步,擡手将花插在許暮制服胸前的口袋裡,行了個不怎麼紳士的禮,大言不慚地問,“我能有這個榮幸邀請大欽查官一起吃個晚餐嗎?”
那可是他們欽查處的高嶺之花!這個流氓怎麼敢的!衆欽查官恨不得将眼神化成刀子,将江黎千刀萬剮。齊樂尤甚,要是沒人拉着他,這個大金毛說不準能咬到江黎身上。
許暮自然是公事公辦,毫無感情地回絕了。
江黎當時撇撇嘴,非常遺憾一樣。
上輩子,實驗室在放走江黎當天的晚上就炸了。
于是江黎第二天傍晚喜提二進宮。
依舊是一無所獲,身份磁卡名為[江黎]的這個人,幹幹淨淨,遵紀守法好公民。
又被關着審了一天,但沒看到心心念念的許大欽查,江黎對欽查處的好奇心來得快去得也快,面上沒了第一次來的新奇,失了興緻,恹恹的。
許暮站在審訊室外,隔着單向玻璃看他,看到他那雙漂亮上挑的狐狸眼裡滿是無聊,慢悠悠打了個哈欠,似乎隻把欽查處當成樂子,玩膩了就扔,一副遊戲人間的風流模樣。
許暮當時就皺了眉,生理性厭惡這種人。
那天出了審訊室,江黎坐在欽查處的長椅上等着拿回身份磁卡,他習慣性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嚓地一聲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