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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霸楚平秦志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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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人顯然未曾料到這個憑空現世的翊王妃。相顧以目,寂不發言。

翊王一點不藏着掖着:“無怪諸位不知本王有家室,本王也是見了一面就私定終身,連禮部那幾個呆瓜都未走章程。”

蔺先生垂眼微笑,坐實了自己的想法。有個王妃甚妙,不欲言則托“王爺懼内”,不欲見則稱“王妃有疾”,比較往昔翊王燮理陰陽術數,用濫了的那套說辭,便宜多矣。

果然,翊王适時補上半句:“内子操持中饋,素來不慣見客。”

接着,蔺先生看到翊王手中的折扇。扇骨沉檀嵌梵文銀牒,扇面磁青箋泥金書心經,此扇名曰伽藍雨寂。

半生戎馬的人,确實非必要的情況下,從不耽江南子弟這些雅癖,甚至對此含有微妙的鄙夷。

所以翊王扇子一搖,往往代表發動文武二象性。文官說經史,不好意思,鄙人胸無點墨;武将論兵策,說你攝政王還兼管着天下兵馬。冒昧了吧?本人解甲複員多年,老兵已死。你要給我分享機密,扇子一展非禮勿視,擋住耳朵莫談國事。但若他自己想談,那這面前的一杯茶都能立馬帶上政治屬性,一瞬息機鋒萬變。

蔺先生覺察,主公送客的意味比較強。便讓人換了明前龍井:“實在不知道戚大人能有一天遠道而來,倉促隻備了一點口糧茶。”

戚大人吃一口茶很涼涼。看到翊王在手心敲了敲扇子,更驚破了他沉睡的心靈。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求到翊王頭上來。

自己兵權早已被瓦解,強弩之末已成楊黨棄子,賜了個虛銜給晾起來了。如今又從大同發配到福建,去當這個所謂的福建巡撫,協防廣東?

眼看他楊黨高樓宴賓客。楊閣老兒子小楊,吏部尚書,天官,天下官員的升遷都捏在手裡。為什麼按頭把自己插到福建去?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惡心翊王的。翊王一心抗倭,把一個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調過來,在眼皮底下天天放着,不出事也要長個針眼吧?

戚大人在想說不說,但說了怕也沒人信。說什麼,說當年他并非收了好處,是真信了翊王謀逆之說。

因為翊王降世之時,一聲都不哭,睜眼環視四周,瞳光洞徹似開天眼,禽獸來儀。若換作鐵杆皇漢,自有大儒為他辯經,編織一篇美麗斑斓、天人感應的祥瑞神話。但是一半夷人血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八個字,早在他睜眼那刻就烙在群臣心頭。

此子弱齡神悟,聰睿果敢,小的時候就是個單挑高手,每天都要想法設法搞點破壞。紅炭烙在胳膊上眉頭都不皺,坦然道,父皇你打我,丢臉的是大人而非自己。

叛逆惹怒仁宗(一說李宮女就是這次被兒子氣死了,二說克死),心寬體胖的仁宗幹了在位十個月以來最不仁的一件事。兒啊,你去邊疆自生自滅吧,日後你惹出禍來,别把為父說出來就行了!别的皇子去藩國,叫分封,當時翊王那個陣仗鬧的——他叫刺配。

三歲見老,就是因為這個極差的印象,戚大人才輕輕松被楊首輔說動。

但他也到過王帳中,想親自見翊王一面,好言相勸以理服人。

記得那天大雪紛揚,朔風卷起碎瓊亂玉。但見一騎紫電奔長虹,駷躍驚矯龍雲翻,曜日戗金的戰袍灼人目。那十六歲的疏狂少年蓦然勒缰,高束馬尾甩開三尺雪浪,一柄銀槍逞風流,真乃人間太歲神。

這樣桀骜骨相,怎會甘屈人下?

戚大人坐在檐下聽了一夜的雨,換位思考:相由心生,我長他那樣反正我是反了!

緻使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翊王現在文文靜靜在他面前折梅煮酒,作魏晉風骨,整一個王孫公子的經典形象,沒有半分權欲怪物的模樣——戚大人還是覺得那扇子上不是佛經,是古畫中戰神描金的重彩一筆。那白玉盞中浮動的不是茶煙,是修羅眼底未熄的紅蓮業火。感覺他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就會瞬間化作了粉末。是謂始皇既沒,餘威震于殊俗。

戚大人至今苦思,既生反骨,何不反?

水清澄澄瑩,日久見人心。翊王沒反,但是楊閣老撈得,是越來越厲害了。

戚大人現在一竅通,百竅通,士大夫當官的就一臭打工,能撈一點是一點。一個月幾百塊錢,你玩什麼命啊?文官集團輪流坐莊納賄自肥,像群紅頂白毛的碩鼠自相撕咬,吃裡扒外埋下亡國禍根,将朱明江山蛀成個千瘡百孔的漏船。這些年如傀儡之受牽,他的努力無人問津,也倦了。

他悟到,這天下終究姓朱。隻有真正朱家人,才會想着怎麼維持家天下,修修補補這條破船。人家翊王五征漠北,三下西洋,縱然行事有幾分邪氣,卻也從沒在俠義二字上有所欠失,比之當年靖難清君側燕王何如?

戚大人喉頭滾着未咽的苦澀,真心說:“這些年冷竈涼透的滋味,微臣算嘗盡了。今日王爺肯賞碗熱茶,微臣有福了。”

翊王大方哂笑道:“你啊,是掉到福堆裡來了。”

蔺先生說:“戚公此番是有何貴幹?”

地上一口木箱,散發着海水的鹹腥氣。戚大人說:“上月端了雙嶼島倭窩,從賊酋床底下翻出這物件。”

翊王略瞥一眼,笑而不語:“是啊,這海東青印泥,乃工部去年特供給三品以上官員的貢品,怎會出現在倭寇贓物裡?”

戚大人又道:“聞說倭寇此次夜襲,竟繞過新建的十二座瞭望台,直插丨我軍糧倉。”

“蔺先生瞧見沒?”翊王扇面嘩啦抖開,“戚大人這是來借尚方寶劍了。”

戚大人豁出去似的挺直腰:“倭是寇,而寇并非全是倭。倭寇六成靠山在楊黨,臣往福建去,好比蒙眼走刀山。剿倭不知從何剿起,誰該剿,誰剿不得,步步是雷,求王爺指條活路,讓臣死也死在明處。”

“楊閣老都擡舉你到四品,你應當感恩戴德,不應該忘恩當衆拆台。”翊王話到舌尖打了個轉,“否則,便是背叛。”

“背叛生于依附。微臣沒有依附楊首輔,怎麼能說微臣背叛他?殿下或許不信,微臣是……”

真心覺得您要反啊!

您要是我,您能不疑您?

茶煙與篆香交織,盤旋于茶席之上。半晌,翊王擺了擺手。

“陳谷子爛芝麻的,翻它作甚?本王适才說的下策,便是讓你幹脆混過去算了,雲端裡看我倆厮殺,不要做一個夾在中間較勁的傻子。楊閣老想惡心本王,但是本王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他惡心得着嗎?”

因側過頭,對蔺先生笑道:“老楊以為過家家呢?本王自小就窮,漠北隻有黃湯淡水,人家送的東西我當然照單全收了,我這個人是屬于雁過拔毛型的。楊閣老朝我扔臭雞蛋,我就拿來做盤蛋炒飯,還要管他叫聲宗伯,叫他九十二的老母一聲老天奶。”

戚大人扶着禦案,但答不出話來:“殿下海量。”

“至于你的戲更是好演,若是問你,你面上難扯一陣也就過去了。本王心知你顧慮什麼,自會出手解決。”

“唉,可是軍務都被官場誤了。”

翊王平靜:“就是官場貪墨,後援不濟,是嗎? ”

“楊黨再這樣下去,下面的仗無法打了。”

翊王更平靜了:“朝務、政務、軍務,一誤再誤已非一時了,你又不在内閣,更不是首輔,誤國還算不到你頭上,論罪也論不上你。本王對你唯一的要求,便是多去體察下頭的民情,盡力纾解民瘼。嗯——積年懸案當破則破,掃盡省垣陰霾乖戾之氣,快慰闵地百姓望吏清之心,隻管猛做去,而今天下事隻患無寬不患無猛,不缺霹靂手段,隻愁菩薩心腸。畢竟,沿海百姓若有片瓦遮身,誰願搏命做流寇?但凡有安樂窩,誰肯行非禮無法之事?說到底,人人皆是被逼至絕處,也都是沒有了法子啊。”

“殿下既推心,臣亦當置腹。當年大軍倒戈,自相揉踐,折了多少将門子弟。臣雖未撥糧草,但微臣的兒子也在軍中,死時與殿下當年一樣大。”

翊王執壺的手頓了頓,茶湯劃出道銀弧。

“不以親親而害尊尊,”頓了頓,翊王字斟句酌道,“原來,這戚大人是半步聖賢了。”

“這筆債臣背了十年,如今膝下隻有一幼女,茔前乞食亦無怨言。但求緻仕前能老骥奮蹄,以償舊債。殿下,臣甯死不做吃空饷的蠹蟲,求賜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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