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先生萬萬沒想到宇文翼整出這麼巨大一個活,救場轉移話題:“你不是說下雨了,接着說下雨啊!”
宇:“啊,這是能說的嗎?”
蔺:“可以可以!”
宇文翼内急突然得到釋放一般的語速:“王妃說下雨了擔心院子裡的花一定要出去看看然後……”
然後變成蝴蝶飛走了。
——呲。
什麼鬼動靜?
宇蔺二人同時張望。
翊王氣到發笑,想象他眼下這種情緒就很容易理解他這個呲了,他是笑得呲一下出氣把笑給呲出來了。
打小宇文翼就覺得少帥這樣酷酷的。含怒而笑不難,關鍵是笑着眼裡十步一殺的煞氣,這個得單練。
笑罷,翊王搭了一眼道:“你信他雨打嬌花惜花,辣手摧花還差不多。就沒人跟着麼?”
三個雲鬓散亂的婢子撲跪階前,誰都不敢先說話。
翊王:“有會喘氣的嗎?”
侍女甲顫聲:“您賜了好些南洋的珍珠,磨成粉給王妃沐浴,王妃不小心傾了珠匣,我們一粒粒撿了好久還拾掇不完。您打的那兩隻百年一見的紫狐皮,王妃說裡頭有刺兒,命我們用銀鑷一根一根地挑。”
侍女乙伏地:“王妃說衣服太緊了勒肚子,還有就是王爺您給的那隻表…不準。衣服放放不着急,懷表得立刻着人修了,看着時辰不對,眼睛不舒服。”
侍女丙叩首:“王妃還說此間不祥,把剩下人全支到後堂佛龛前頭上香去了。”
“哪塊地兒不祥?是誰不祥?”翊王一副越來越有意思的表情,“是本王的床上有刺兒,是本王故意給他小鞋小衣服穿,那就隻能是本王不祥了?”
此時西花廳内父女相認的悲聲漸歇。戚大人從大喜大悲中回過神來,看到屋子裡站滿了人,什麼情況,這樣大陣勢是跑了什麼甲級戰犯?
忙問:“方才将軍說何人走失?”
“跑了便跑了,”翊王漫應道,“不過是個風塵知己,本王買來沖沖晦氣罷了。”
小插曲不足為題,還是說回正事。何況人沒用,還有鷹啊。
但見宇文翼吹了好一陣短笛,昊蒼姗姗來遲。
昊蒼經過嚴格訓練,室内絕不會亂飛。
眼見着它走進來,邁着鴨的步伐。
宇文翼忽覺八字步異樣,急急攬過愛禽:“你怎麼了!”
昊蒼撲棱兩下,以雞的姿态被宇文翼抱起來。
宇文翼反複檢查折戟的偵察兵,傷了哪裡,怎麼飛不了了?
掉線的戚大人努力重新加入群聊:“此鷹領八品軍銜,又在殿下麾下做事,誰敢戕害朝廷命官?”
“誰害了,害什麼了,”翊王瞭了一眼,“濕透了的扁毛畜生,怎麼飛?”
宇文翼驚道:“傻鳥,你怎麼當着值還玩水?什麼,你說不是?狡辯!那難道還是王妃潑的你?”
翊王說:“大驚小怪什麼,兔子急了也蹬鷹。”
腦子裡不由得勾勒出一個畫面:沈抒遙八成是躺在地上裝死,昊蒼俯沖下去看看怎麼個事。一下地就踩中了——沈抒遙在已知雙手盡廢的情況下,不知從哪個次元口袋掏出的神奇妙妙工具包——發明的大型機關。天河霎時倒懸瀑布似的,八品靈禽頓時成了落湯雞。
蔺先生同時在暗歎:翊王妃者,能人、奇人、狠人,好個四兩撥千斤的妙人!
翊王說:“戚公看仔細了,這就是我送你的第四件禮物——反偵緝的人才!我這固若金湯的翊王府,楊黨針插不進,東廠錦衣衛水潑不了,偏他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大剌剌飛了出去,家裡家外現如今都是笑話。”
信手拈起鷹羽間半片紅葉:“這赤綢柳隻在城南有三株,定是往那兒去了。你去尋着了人就算你的,帶到福建去。本王看離了翊王府,誰還看他皺個眉都有人上趕着安他的心?”
戚大人諾諾應承。觀察翊王也無甚談興了,一會臨别忽正色道:“臣瀝丹忱叩丹墀,有剖心言上奏!”
“奏。”
“殿下今許臣三計,臣鬥膽亦報殿下三句孤衷之言!”
“本王說奏。”
“一則,太醫院湯藥萬不可沾口,太醫院裡的蟑鼠都姓楊!”
“笑話,”翊王雲淡風輕,“本王行軍多年,帳中連個信得過的軍醫都沒有嗎?”
宇文翼暗看一眼蔺先生:咱有嗎?
翊王命硬,但不代表跟着他的人都耐克。翊王府的軍醫是耗材,月抛。
戚大人放下些心,又說:“其二,請殿下多些隐忍,以後無論遇到何等大事,一個忍字當頭。”
“本王還不夠忍?”翊王把被退貨的懷表清脆一聲擱到桌上。
醞釀了很久,戚大人還是想到了十年前雪原初見的時候。那小翊王的馬靴挑起跪地敵将的下巴,說昨夜爾等襲營時,不是笑本将乳臭未幹?現在怎麼學起狗爬了?若非當時小怨結成大仇,後來那終極一戰也打不起來。
故而最後的建議:“殿下,别太愛面子了。”
翊王:“哈哈,恕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