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盥洗室,到處都濕滑粘膩,牆壁甚至還在不斷的從破碎的瓷磚上往外滲出水汽。
明明是封閉的空間,沒有窗戶也沒有縫隙,卻不知從何處刮來了陰冷的風,針紮一樣的寒意随着風一寸一寸侵透了人的骨髓。
頭頂的燈泡被一根伶仃的電線吊着,詭異的不住搖晃,那投下的燈光并不算明亮,隻能勉強看清身邊人的位置,這間屋内甚至稱得上昏暗。
而燈光是一種滲人的慘白色,再英俊的一張面孔,在這樣的燈光下也顯得森冷詭谲起來。
燈泡無風自動,光影閃爍,将人的身影不斷的放大縮小,錯落開一片黑沉沉的疏落暗影,使這間屋子越發顯得詭異了起來。
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吹過,年久失修的木門嘎吱作響,頭頂的慘白燈光更為頻繁的搖晃了起來,光暈散亂,撞碎成一片駁雜虛影。
而随着木門幽幽開啟,縫隙外也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茫,屋裡的燈光隻能從那縫隙裡透出一線光亮。
隻有短短的一節痕迹,那絕不是正常的光影應該有的樣子,外面的黑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逸出的燈光似乎被吞沒了。
那黑暗中,似乎有一雙沉默的眼睛正從縫隙裡暗中窺視。
“滴答…”
突然響起的水滴聲使得這間盥洗室更為寂靜,一時竟然分辨不出這聲音是直接響在腦海中的,還是不知道哪個水龍頭突然漏了水,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環繞,隻是因為太過寂靜,他們産生了錯覺。
有規律的滴落聲每響起一下,相柳的身體就随着抖一下,仿佛他是任務世界派出來的卧底,雙方的頻率極其整齊一緻,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跟着誰一唱一和。
遲遲沒有再發生任何可疑變動的環境放大了這種恐怖,相柳雙目緊閉,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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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成澤感覺自己可能也是昏了頭,不然為什麼會答應相柳,兩人避開隊友們單獨出來,就為了搞這樣一個詭異恐怖的任務。
上次的任務後他們休息了很久,相處的時間當然也變多了,約會時看過電影,去過遊樂場,相柳看什麼都新奇,但要說最喜歡的,那還是吃飯。
事情還要從昨天晚上兩人一起出去吃飯說起。
這次套娃了四個世界,賭局誰也沒赢,但是他們還是去最貴的餐廳應了約。
餐廳的最頂層能俯瞰整座十方城的璀璨燈火,這裡又是情侶約會專門的包間,浪漫氛圍拉滿,可惜某人不解風情。
在專心緻志的翻看菜單的時候,相柳那個傳統的通訊器突然響了一聲。
他不會用,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隻是把那個會自己叫的東西丢給禹成澤,有點害怕似的,
“它剛剛響了一聲。”
十方城的通訊器早已不會再随便發送一些垃圾短信或者是廣告推銷之類的内容,如果有信息或許是真的有事。
相柳的通訊器沒有設置密碼,禹成澤在上面點了一下,淡藍色的虛拟屏幕就在他們面前跳了出來。
是一條打款金額到賬的提示,上面顯示五萬元整,相柳第一個任務世界的酬勞終于到賬了。
因為各種任務繁多,也不能單憑守護者的提交情況就判定任務完成,軍方核實任務完成情況耗時比較久,這才是相柳入隊後第一次任務完成的報酬。
禹成澤預先設置過了,他們出任務的報酬軍方會打到隊裡的賬戶,然後根據提前設置好的分配比例再各自打給成員們,全程都是自動的,不需要再人為操控。
兩輩子都沒錢的相柳擡頭看着那一串數字,
“這是什麼?”
在任務世界經曆過,他現在對虛拟屏适應良好,但這種形式的酬勞發放方式對他來說仍然是新鮮的。
“你的任務報酬到賬了。”
因為聽相柳說過,他所在的那個時代人類社會還沒有出現過錢币,交換大多是用貝殼,而相柳因為窮,連貝殼也沒有。
禹成澤又沉吟了一下,換成了一個或許會在上古時代比較通俗的名詞,
“或者說,貝殼?寶物?總之就是代表财富,雖然不能直接吃,但可以用來換取食物的東西。”
那就是珍寶,相柳嚴肅的點點頭,
“那它們要怎麼拿出來呢?”
他的手指穿過虛空漂浮的屏幕,被打散的數據亂流微微一蕩,瞬間又恢複原樣。
相柳手指張合,把攤開的空空手掌展示給禹成澤看,
“碰不到。”
當然碰不到,這些錢目前隻是一串冰冷的數字,看得見摸不着。
禹成澤合上他攤開的手掌,
“不需要拿出來,直接用通訊器支付就可以。”
網絡支付推行已經一百年了,甚至比十方城的建立還要早,紙質貨币已經完全被時代淘汰。
說來慚愧,因為沒有任何地方用得到,所以禹成澤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十方城的貨币取出來,但是會把在其他任務世界積攢的不同紙币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能用就好,雖然現在暫時還搞不清具體的支付方式,但一會兒結賬的時候應該就能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