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廚房。
當差本就需要輪值,若是趕上忙的時候,更是三餐不定、日夜不分。
衙役們又多是身強力壯的青年,幹活多,吃得也多。因此,府衙的廚房裡常備着幹糧,供大家需要的時候自行領取。
展昭幾乎沒在夜裡來過廚房,一是不算太餓,他也懶得過來拿吃的,萬一驚擾了别人反倒添麻煩,忍一忍就等到開飯了;二是若和其他人一起值夜輪守時,他能忍時别人忍不了,都會去廚房端來一筐燒餅大家一起分食。
所以,在天色未明之時,獨自踏入府衙的廚房,對展昭來說是十分新奇的體驗。
廚房空無一人,隻餘炊具和處理了一部分的蔬菜食材。
果然如展昭所想,一擡頭就看到了兩個高高吊起的竹簍,裡面應該和往常一樣,塞滿了馍馍和燒餅。為了防止老鼠偷吃,廚房的嬸子也隻能把封好的竹簍高高挂起來。
環顧四周,展昭沒找到滿意的食物,反而看到了旁邊剩下的面團。
姑娘家本就嬌氣,生病的人也更應該吃點好的。燒餅、馍馍太幹,不好消化。這個時間叫醒别人來做飯也太不禮貌,展昭打量着那面團,心思微動。
果斷起竈燒水,等水開也要一會兒,展昭拿菜刀比量着手中的一小塊面團。他見過街上叫賣的刀削面,想想刀和長劍本就互通,菜刀也是刀,差不多就行了。
不熟練地用菜刀削着面團,看着形狀不規則的面片落入沸水中,展昭突然知道了晴雲學習做飯的時的心情——小心、忙亂、又心有期待。
展昭微微搖頭,他不能滿腦子都是晴雲的嬌俏模樣。
利落地盛出一碗似模似樣的面條,抓了一小把芝麻,再加些鹽和陳醋。展昭看了看,滿意地端起碗回房。
房間裡。
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房間裡并不暗。
但想着清早風涼,晴雲還病着,不能吹風,展昭還是關緊門窗,點亮了蠟燭。
走到床邊,見白晴雲仍然未睡,雙臂托着下巴趴在床上。她側過臉,明亮的眼睛看着展昭。
微微昏暗的光線讓她的眉眼更加柔和,展昭摸摸她額頭的溫度,笑着對她說,“起來吃東西。”
白晴雲起身,準備下床去桌邊。
展昭下意識轉頭避開,又不得不轉回來。
比起他見過的更加暴露的抹胸,晴雲今日穿的保守得多,寬松的長衣和垂到腳面的長褲。
之前看不到還好,現在能看清楚了,若是再盯着衣衫不整的姑娘看,實在是于理不合。
隻是,見晴雲找了一會兒也沒找到鞋子,展昭不得不轉回身,“别找了,怕是拿去清理了。”
看着白晴雲輕輕晃着腳,似乎有赤腳跳下床的打算,展昭趕緊上前,“别動,我抱你。”
一手攬着她的腰背,一手托在她膝下。晴雲不重,她的手臂擡起,輕輕勾着他的脖子,似乎已經十分熟悉他這樣的擁抱。
不過幾步,展昭就把晴雲穩穩放在凳子上,他把筷子遞給她,“嘗嘗看。”
白晴雲是真的餓了,幾日來沒有吃正常的飯菜,加上生病和逃跑也耗盡了她的體力。
如今不必擔驚受怕,内心安定下來的白晴雲隻覺得腹中空空,餓到睡不着。
她是不想放棄難得的和展昭親近的機會,強忍着饑餓哄他聊天,沒想到還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出賣了。
如今,即使是一碗簡單的素面,在白晴雲眼中也是珍馐美馔。
她笑得眉眼彎彎,接過筷子都沒有和展昭謙讓,就開始低頭品嘗她的宵夜。
微燙的面讓白晴雲整個人都暖了起來,酸酸鹹鹹的味道更讓她覺得真實,她突然覺得廚娘無比親切。
展昭并沒有打擾她,隻是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靜靜看着白晴雲狼吞虎咽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目光偶然一瞥,展昭眉頭一皺。
接着便把腳伸過去,“你把腳——”
他本是覺得晴雲赤腳踩在地上會冷,想讓她踩在他靴上。卻忘記了這些日子疲于奔波,懶于梳洗,他的靴子髒的很。
話已經說出了半句,他隻得把得腳向前伸,放低了腿,“把腳搭在我腿上,别踩地。”
“咦?”白晴雲正自顧自吃的開心,聽到展昭的話後,有些愣住。慢慢的,她的臉紅了,然後緩緩擡起雙腿,搭在展昭腿上。
“别看我,再吃兩口”,距離更近,展昭擡手抹掉她濺到眉尾的面條湯點。
“嗯”,白晴雲紅着臉,卻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
燭光下,羞怯妩媚的微笑,吃飯時不加掩飾的快樂,讓本就美麗的姑娘更加生動。
隻是看着她,展昭就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之前的疲乏消減了不少。
“别吃太飽,再去躺一會兒吧”。
展昭與白晴雲在小院裡一起吃過很多次飯,他清楚晴雲的飯量,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出言提醒。
白晴雲滿意地放下碗筷,笑眯眯地向展昭伸出雙手。
她的目的很明顯,展昭有些無奈地又把撒嬌的她抱回床上。
他本不餓,但是看晴雲吃得狼吞虎咽,也不想浪費食物,便就這她的碗筷,繼續吃剩下的半碗。
兩口下肚,“你是真的餓壞了”,展昭不由挑起眉毛,他搖搖頭,“白天再吃點好的。”
白晴雲靠坐在展昭疊起來的被褥堆上,突然想到了什麼,“這面是夫君做的?”
想必一定是的!
這個時間,依照展昭不愛麻煩别人的性子,又怎麼會去折騰廚娘。更何況,這面的味道算不上難吃,但是也不像是出自擅長廚藝之人之手。
“是不是嘛,夫君”,見展昭不答,白晴雲跪坐在床邊,一臉欣喜地看着他。
“嗯”,展昭答的含糊,“你穿的少,快蓋上被子。”
展昭隻聽姑娘笑着縮進被子裡,然後竊喜地探出頭看看他。
他邊吃邊和晴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閑話。不久,見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也不再言語,吃完面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輕輕走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