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補湯投毒,鳳清泠立刻聯想到,那補品是她買的,若白晴雲因此無子,看起來她會是最大的受益人。
如此拙劣的争風吃醋的構陷,以展昭的頭腦不會看不明白。
他明白,所以對她的懷疑也隻是一閃而逝。
但終究是懷疑的,不是嗎?伴随着深長的呼吸,鳳清泠釋然一笑。
“展兄,我确已查明真相。特此回來,是請你和白兄一起商議如何行動”,在展昭再次開口解釋前,鳳清泠神色淡然地抱拳行禮,截斷他未出口的話,她隻是做了個手勢,“請”。
聽她如此說,展昭便放下心來。鳳清泠一向敢作敢當,對于沒做過的事也不屑于辯解。他也知鳳清泠素來機敏,自然能捕捉到他剛才的懷疑。
他隻是按照投毒案的一般邏輯去推論,他有理由懷疑每一個經手人或者利益相關人,并沒有刻意針對她。
他隻是本能地把她當作“尋常人”懷疑,縱使他曾傾慕她,縱使曾經心照不宣,如今她也隻是——尋常人。如此,鳳清泠是有理由生他的氣的。
有些事不必說破,再解釋下去也徒增狼狽。展昭回身看了一眼白晴雲的房間,“走吧”。
深深歎了一口氣,展昭握緊拳,他會請人來照顧她。
小院。
天昏沉沉,不見天日,正如此刻白晴雲的心情。
她孤單地坐在桌邊,目光随意落在一處,隻是呆呆地看着。
展昭托人請了不少幫工嬸子、嬷嬷,家中幾乎無事需要她親力親為。
從言語間,白晴雲得知,她們對她的身體情況毫無所知,也因此讓她更自在些,她真的害怕會看到她們同情的目光。
至于今後的日子會怎樣,她真的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容貌出衆,因此也有把握,如果能繼續耗下去,她是能夠一直以妾室的身份待在展昭身邊的。
甚至,展昭那樣好性格、好人品,若是她再溫柔些、賢惠些,再生下孩兒,未必不能爬上夫人的位置。
既使最終展昭與鳳姑娘共結連理,按照鳳姑娘的大度和安排,她的日子也會好過。
對于鳳姑娘的提議,她是有心動過的,但是現在,一切都成了一場空。
雖然身邊有無微不至的照料,但是一閑下來,白晴雲還是會不自覺地計算着展昭已經離去幾日。
那夜她并未熟睡,她隻是因為疼痛帶來的疲乏而感到無比虛弱。
哭累了,也為了讓展昭安心,她便躺下閉目養神。
她的呼吸逐漸均勻,騙過了展昭,也騙過了她自己。身體虛弱沉睡着,頭腦卻還有幾分清明。
隔着窗,她聽到了展昭和鳳清泠的對話。
不是白晴雲裝好人,她确實覺得,不會是鳳姑娘向她下毒手。
她是好人,面冷心熱、直來直去、光明磊落的好人。
但,那又會是誰呢?誰非要置她于死地呢?
她心思敏感,她從對話裡聽得出,展昭懷疑了鳳姑娘,鳳姑娘也因此冷了心。
她聽着聽着,甚至覺得鳳姑娘有幾分要和展昭劃清界限的意思。
躺在床上的白晴雲連搖頭都沒有力氣,她已經自身難保,無暇去顧及其他了。
她聽得出公孫姑娘被暗示後轉換的說辭,所以不管展昭是否和鳳清泠在一起,她恐怕都再無希望有子嗣了。
不自覺地撫上小腹,淚水連連滑落。若無子嗣,她恐怕隻有以色侍人這條路了。
風刮過,卷着泥土的腥味。不多時,雨水斜斜落下。
“咚咚”,突然響起的拍門聲讓白晴雲愣住。
幫工的嬸子忙完就回去了,有事的也早早就準了假;谷子在沈娘子那邊,無要緊事應該不會過來;聽這急促的聲音也不像展昭,會是誰呢?
“咚咚——”
“弟妹開門啊,我張龍。”
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白晴雲抹了一把臉。努力勾起嘴角,讓自己不會顯得愁苦,“來了。”
一拉開門,她就被張龍把竹筐塞了滿懷。
竹筐不重,但白晴雲毫無防備,身形不穩地向後退了幾步,有些吃力地抱着竹筐,然後輕輕把它放在地上。
“張大人安好,這是?”白晴雲神情疑惑地看着虛蓋了一層棉布的竹筐,并沒有動手。
“嗨,咱幫展大人把娃送過來”,張龍把竹筐上薄薄的棉布掀開,“弟妹看好。”
三個粉嫩的嬰兒瞬間晃得白晴雲有些暈眩,“這都是……展大人的?”白晴雲的聲音顫抖着。
“對啊,都是展大人的”,張龍順手把棉布蓋上,“下着雨,弟妹借過,咱幫你擡進去。”
白晴雲愣愣地看着張龍抱着筐的身影。她是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但展昭也不至于這麼急着把私生子帶回來吧。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她的視線。
“轟隆——”
驚雷伴随着閃電,讓白晴雲的腦中一片空白,盡是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