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中的中傷,段汀芷訝異了一瞬,更讓她訝異的是,與她同時出現在此處的魔尊。
此時客房的門結下一層厚厚的冰霜,段汀芷不及多想,一掌推開房門闖入屋内。
緊随其後的還有魔尊。
順着冰霜一路疾跑,就見蜷在床上的人裹着薄被一臉蒼白,段汀芷當即近身封住他靈氣流洩的命脈。
于此同時,屋内燭火一瞬點燃,段汀芷擡頭,就見魔尊已然收手。
燈火點亮,驚動了府内下人,國師聞訊而來,連衣冠都未穿戴整齊,他踏入門内的一刻,魔尊揮手展開床前的幔簾,隔開了内裡,與段汀芷不謀而合。
段汀芷收回展簾未遂的手勢,國師止步簾前,急切問候:“段姑娘,發生何事?”
段汀芷看一眼魔尊,回道:“無事,驚動您了。”
燃起的燭燈帶有魔尊的魔力,很快融化了地面以及房梁各處的冰霜,卻仍然難掩冰霜化凍的痕迹,國師正是瞧出了這一點,語出擔憂:“我瞧這地面都是水霧……”
“家兄醉酒,練術法。”段汀芷截斷他的話回道。
國師擡頭又探看一眼簾内:“原來如此,那小公子他……”
段汀芷:“我會照顧他的,勞您煩心了。”
介于對方的身份,國師也沒好再問什麼,寒暄了兩句就離開了。
屋門合上,段汀芷稍松一息,她探手貼至長風霁的臉,輕喚:“師兄?”
冰霜密集的眼睫輕顫,他似乎聽不見。
目光轉向身旁的魔尊,段汀芷有些放心不下。
此舉若是這魔尊打的算盤,的确是一記赢招,可他并未動手,似乎也并無要動手之意。
魔尊看得出她的懷疑,但魔尊不會出言解釋。
段汀芷無暇與他再對峙下去,扶起床上人背着他便要出門,魔尊攔在她身前。
段汀芷:“我沒空和你打。”
魔尊意不在此,隻問:“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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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汀芷身形出現在祭祀殿前時,魔尊亦現在此,她背着長風霁疾步走進内殿,内殿侍衛遠遠見她,并未攔她去路,在她身後魔尊走近時,侍衛攔身上前。
段汀芷停了一瞬,吩咐侍衛:“讓他進來。”
内殿沒有侍從,隻有一些簡單的香燭擺設,以及一方一人寬長的石台,再往裡,便是一道垂紗薄簾,薄簾罩着一方蓮台,燭光透過薄紗,映出一個打坐的人影來。
段汀芷将背上人放置石台上,就對着薄簾内的影子請示:“深夜叨擾,望大祭司相助。”
簾内人聞言睜開眼。
段汀芷簡明扼要地講述了前因後果,便道:“國師府唯一的外人隻有……”
簾内有聲音傳出,是一道女聲:“這位小兄弟,如何來此?”
若不是段汀芷目向他,魔尊會以為屋中還有第五個人。
小兄弟?他活了一百多歲,除了老令尹,就沒見過比他活得更久的。
“他随我而來。”段汀芷替他回了話,畢竟叫他說話,會急得想打人。
簾内飛出一道白绫,纏至石台上人手腕,據段汀芷所述,女祭司又問魔尊:“小兄弟,這段時日,他隻與你一人在一處?”
魔尊看向簾子内詢問自己的影子,算是回答地點頭,可意識到隔着一層紗帳,他又應了一聲:“不錯。”
聽他此答,白绫收回,女祭司又問:“可否探查你的靈脈?”
魔尊雙臂環胸靠在門上,看着石台上了無生氣的凡人“屍體”,突然想起先前契約靈紋的告示。
若是凡人不小心死了會如何?
——「會無法解除契約,永生永世撇不開幹系,凡人身死,靈寵亦會追随,郁郁而終。」
魔尊:“……”
誰在狗叫?
靈紋:「…………」
靈紋氣急敗壞,卻又不敢惹這位魔頭,有了先前的教訓,這會兒它學機靈了,好意提醒魔尊:「凡人活着還有修煉的機會,契約還有解除的可能,死了就剩一具屍體了,你也不想拿命賭的吧?」
魔尊:「有何不可。」
等凡人修煉?那還是讓他死好了。
靈紋被氣得無語,卻還是用上了敬語:「靈寵大人,我都是為了您好!」
靈寵大人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此刻靈紋顯出字來,他一定不會讓它把放才的話說完。
靈紋也很無奈:「現在不是糾結我顯不顯現的問題,你眼前有兩個很特殊的人,所以我不能顯現。」
特殊的人物?
折月宮唯一的女子,特殊在一個折月宮弟子性别上,不曾有所聞。
祈福避災的人域大祭祀,魔尊倒是有所耳聞,上通神明,下接冥魂,人域福禍相依,都與她離不開幹系。
在整個人域,能與人皇同位份,也僅有一個大祭司,甚至連人皇都要禮敬她三分。
許是真能通神明,這位祭祀倒顯得挺像那麼回事,不若那人域國師一般殷切,垂紗後是怎樣一副面容,無人知曉,但聞其聲,卻令人起敬,莫非這就是神職賦予她的外衣,從而令世人瞧向她時,都會帶上一層敬意?
半晌不聞他回聲,大祭司收回話語:“看來是為難小兄弟了。”
小兄弟尚未回過神,在靈紋的驅使下向前跌了一步,這一步不遠不近,跌在垂紗簾前。
隔着垂紗,他也感受到了大祭司的讷然,魔尊站直身形,索性伸出手腕……
簾内的白绫與段汀芷幾乎是同時而至,一左一右綁住他手腕。
兩方攀附的力道都帶着十分的防備。
很好。
感受到魔尊不太友好的心情,兩方同時松了半分力道,段汀芷率先道:“我探也是探。”
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