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岑韻立刻查了考勤數據、郵件留痕,還有那個科員的家庭住址。他家距離園區有三十多公裡,也就是說,他那天大概五點過就得起床。
他是一個老員工,從園區有記錄的打卡流水來看,他從未這麼早到過。
剛好在敲定移送時間的第二天,他來了……岑韻突然擔心了起來,他的急事會是什麼?
難道是銷毀那些賬号嗎?
岑韻的人已經在準備移送資料了,她要喊刹車嗎?如果她最終也還是什麼都沒找到呢?岑韻很猶豫,她覺得勝算一點都不大。
也許是巧合,岑韻不經意間擡了一下頭,然後她看到對面的那家夥也正看着她。
江栎川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沖她笑了一下,做了個舉牌的動作,示意她:加價。
晚上岑韻回到家的時候,江處長已經在操持家務了,她穿着西服襯衣,但圍着碎花的圍裙,看起來既英倫又燕郊。
“我和案件科談了,明天我會再去見他一次。案件科雖然不理解,但是還是同意了,”岑韻對她的保姆說,“但是我現在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江處長服務意識逐漸提升,今天在拆換床單。
“誰來和我配合呢?”岑韻無奈地說,“我們科人挺多,但其實都是小白兔,我想了一下午,沒想到誰合适。”
這個局得兩個人來做,誰來和她配合?
“我啊。”江處長一邊給她換被套一邊說。
“你?!”
“是啊,如果我不準備去,我為什麼要讓你加價?來,拉住這兩個角。”江栎川把被子的兩角遞給她。
“……”岑韻拉住兩個角,配合她抖,“你傻瓜嗎?高處會怎麼想?”
“高處明天早晨是碰頭會,下午要主持統戰的會,他不會回來的,我專門查過了。”被套換好了,江栎川又開始換床單,岑韻要幫忙,她把她推開了。
“……”岑韻抱着膀子,“那你們劉科呢,他知道了,高處就知道了。”
“哦,他啊。”床單也換好了,江栎川拍了拍手,轉過頭,“今天我專門留了三封郵件沒轉,明天一早就轉給他,裡面的東西足夠他忙一天了。忙到……我根本沒來他都不會發現的那種程度。”
江栎川裂開嘴,自信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你就放心去吧,過一把審訊的瘾,明天我來做你的華生。”
當晚,因為華生堅決不吃維生素片,晚飯是福爾摩斯做的。四喜丸子,丸子是預制冷凍菜,由華生提供,難吃死了。
第二天,岑韻給自己選了個正紅色的口紅。
“岑科,這是資料。”她的科員把重新整理好的資料遞給她。
“不用,”這次她隻随便拿了個筆記本,“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一會兒就回來。”
業管的處長姓田,是個胖胖的人,他和岑韻說話的時候既不傲慢也不憤怒,總是一種沒有睜開眼睛的感覺,談着談着感覺很容易就會睡着。
當然,這和人事在這種事上沒有什麼權利也有一定關系。田處一早就知道自己逃不過案件科那一劫,所以他對人事口中的那點處罰和恐吓毫無所謂。
會去案件科,但是也就隻是去案件科。如果田什麼都不說,這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案件,接受的處罰也不過是集團内部的處罰,一切都會到此為止。
他和岑韻彼此心知肚明。還談什麼呢?有什麼必要呢?
說不定哪天,咱們又會做回同事呢。
他們談話的地方是一個固定的會議室,會議室有兩個攝像頭,一個對着他的臉,一個對着岑韻的臉。
“不好意思,辛苦您了,”岑韻進來後還是很客氣,“最後一天還找您談話。”
“……”眯眯眼的田處面無表情。
岑韻掏出手機放在桌上,然後翻開筆記本,一臉無可奈何:“咱們還是聊聊吧,田處,您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啊。”
岑韻離開辦公室後,江栎川也離開了,她拿着一個文件袋,乘電梯下到了大樓的第十二層,這一層都是屬于業管的。
“您找誰?”
江栎川刷不開這層樓辦公區的門禁,一個路過的員工看她穿着工作服,主動問她。
“我找柴漢君,”江栎川微笑着回答對方,“我是綜合部的。”
柴漢君,普通科員。當江栎川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正在接一個電話。
帶江栎川進來的女孩主動跟他說:“柴老師,綜合部找你。”
聽到綜合部三個字,這位瘦瘦的中年人好像突然觸電,連電話都忘了挂。
“柴老師,是我啊,”江栎川親切地跟他講,“那天我倆在車庫撞了,您還記得嗎?”
“哦哦,”柴漢君松了一口氣,“記得,記得,不好意思啊。”他跟旁邊的同事解釋,“我不小心撞了她的車,就是擦挂。”
這裡是開放式辦公室,江栎川示意柴老師借一步聊私事。
“來旁邊的會議室吧。”
“不用,不打擾你們辦公,我們就去陽台坐一下就行。”江栎川舉起手上的文件袋,裡面裝的都是保險的資料。
“好好好。”柴漢君滿臉堆笑。
陽台就在辦公區旁,兩邊隻隔着玻璃門,擺了一套圓桌和椅子,現在是上午的工作時間,根本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