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隐約有劍拔弩張的氣勢。
宋老再次朝宋豫璋開口,厲聲問責:“你連你父親最近在做什麼都不知道嗎?”
宋豫璋依舊不言。
“呵呵,”謝明儀笑出了聲,直接把話挑明了講,“宋瑞昌跟白柳住在一起,估計明年三月您就能抱上小七了。”
謝明儀說着,雙手抱拳朝坐在上位的老者拜了一拜,“老爺子,恭喜啊!”
“混賬!”宋老怒斥。
他明明交待宋豫璋去處理了白柳肚子裡的孽種,結果昨天等到了白柳和宋瑞昌領證的消息。
謝明儀春風拂面般笑着,悠然品茶,“說起來,我和大哥是不是要給小七準備點寶寶衣和尿不濕。”
宋豫璋斜睨了眼謝明儀一臉幸災樂禍的笑。
“你住口!”宋老瞪向謝明儀。
謝明儀不笑了,放下茶杯,“我說錯了嗎,難不成讓白柳繼續回酒店上班,靠賣.身錢養大小七?”
兒子找了個十八歲的外圍女是圈子裡最爛的笑話,現在謝明儀還火上澆油!
宋老胸口劇烈跳動,站起身,抄起手邊的一塊硯台就朝謝明儀砸去。
謝明儀早就不是受氣少年了,一個閃身躲開。
他沒理宋老,反問宋豫璋。
“大哥,你說是不是?”
宋老呼哧出氣,也朝宋豫璋望去,等着他的答複。
他私下暗示了宋豫璋去做安排,讓人帶外圍女去打胎。
這已經不是私生子的問題,白柳在跟宋瑞昌之前将豪門圈子裡的有錢人睡了一遍,誰知道外圍女肚子裡懷的是誰的種——
現在領了證,生下來就是醜聞!
燈下,宋豫璋眉目冷清,長腿交疊,平靜地看着書房裡另外兩人,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早年失望至極,以至于他每次進這間書房都沒什麼想說的了。
宋豫璋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謝明儀身旁,鞋尖踢開了腳邊的硯台碎片。
他掏出煙盒拿出一支煙,打開打火機,蹭亮的火苗在男人修長如玉的手中燃起,點好煙後,他拿着煙嘴遞到謝明儀嘴邊。
謝明儀有些不解,卻還是接過,甚至還很有禮貌地說了一聲:“大哥客氣了。”
“抽吧。”宋豫璋聲音很淡。
他收了打火機,側身平靜地看向宋老,“是有這麼回事,預産期在明年三月中旬。”
意思便是,宋家要再添一位家人了。
而宋豫璋對這件事,沒什麼看法,早就習慣了。
宋老連罵了三句‘混賬’。
“什麼女人不好,偏偏找個妓.女!”
“丢人現眼,還要敗壞宋家門庭到什麼時候!”老者低吼怒罵。
罵完恨鐵不成鋼的敗家兒子後,他又說了幾句宋豫璋在這事上沒有盡心盡力,不替宋家考慮……
等訓斥完後,宋老擡手指向宋豫璋,語重心長道:“你顧爺爺家的孫女年底回國,這事你應該收到消息了。”
宋豫璋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小窗映入書房,三兩光柱照在宋豫璋身上,映得他容貌清豔,冷似霜雪。
宋老語氣中的怒火緩和了幾分,态度依舊強硬:“之前同你說的婚事,也是時候該定下來了。”
謝明儀坐回黃花梨木椅裡,一口香煙一口茶,煙霧缭繞,閑适飲茶,恍若修仙之人。
他好奇的目光轉到宋豫璋身上,期待下文。
“不急。”宋豫璋轉了下脖子,側過臉。主動避開了那縷映入眼簾的光線,身形隐沒在書房的昏暗之中。
沒人看清他這一刻的神情。
“前兩年你也說自己還年輕不急,”宋老低笑,“一心撲在事業上縱然是好事,但顧丫頭等了你這麼多年,我和你母親都認為該給她一個交代了。”
“是嗎,”宋豫璋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長眸擡起,“覃女士是這樣想的?”
冷漠地稱呼母親為覃女士。
瞬間讓宋老想到了令人不愉的陳年舊事,面色不虞,罕見地沉默了一會,到底是沒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
宋老隻道:“你顧伯伯生日要到了。”
宋豫璋微一颔首,“我知道了。”
謝明儀垂眸,手指敲打一旁擱茶的桌面,抖落煙灰,暗自思忖。
宋豫璋要是和顧岚漪在一起,本就枝繁葉茂的宋家隻怕是再難撼動根基。
他可不想這種事情發生。
謝明儀舌尖頂着腮幫子,而後朝宋豫璋笑了。
對上弟弟的笑,宋豫璋隻是很輕地扯開嘴角,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果然。
宋老訓斥完宋豫璋,便開始找謝明儀了。
“裕華那塊地轉到你手裡了?”宋老朝謝明儀發問。
莊和明面上的法人是江采,謝明儀當初是想瞞着宋家,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這件事你做得不錯。”宋老給了謝明儀一個賞識的眼神。
謝明儀吸了口煙,煙頭金紅的火光照亮那雙陰冷的桃花眼,一片嘲諷。
宋豫璋餘光掃了眼弟弟。
他想,謝明儀這一刻心裡應該罵得挺髒的。
宋老道,“這塊地我看過,地理位置是偏了點,你思考一下,好好規劃還是大有作為的。”
“不用想,”謝明儀從容自信,指間的紙煙在桌角一磕,煙灰如屑,簌簌飄落。
他不客氣地打斷了宋老,“我早就規劃好了。”
“哦?”宋老眼中閃放訝異的光彩,将謝明儀重新打量了番,“說說看,我和你大哥給你作參考。”
謝明儀龇牙一樂:“建孤兒院的。”
回應他的是老爺子手邊的茶杯。
猝不及防,來不及閃躲。
謝明儀額角被砸的頭破血流,血順着眼皮朝下淌,另一些噴濺在白色頭發上。
極緻的白與熾熱的紅,對比鮮明。
宋豫璋面上依舊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望了謝明儀一眼。
“豎子!”
“忘恩負義!”
想到謝明儀還對這些事情念念不忘,宋老便覺怒火中燒,栽培他十幾年,得到的就是這種回報。
“要不是我派人将人從孤兒院裡接回來,你能像現在一樣活着嗎?”
宋老直罵謝明儀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謝明儀擡手抹掉臉上的血,無所謂地抽了口煙,笑着說:“爺爺是上了年紀記不清事了吧?我怎麼記得是大哥把我接出來的。”
宋老怒極,蹒步朝謝明儀走來,抽出龍頭拐杖就要打人。
宋豫璋替謝明儀擋下這一棍。
金絲楠木拐杖朝着腦袋砸去,宋豫璋偏頭側身,沉痛的一棍砸在他肩頭。
力道不輕,老爺子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