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仕謙高出他半個頭不止,壓下來的影子幾乎完全籠住了他。許芳會手攥得緊,手背顯出幾道青色的血管,嘴唇翕動着,将吐出一個“我”字,就将嘴一抿,止住了就要脫口而出的話。
馮仕謙醉了,即便這張臉上看不出絲毫醉酒後的不清醒,但許芳會笃定,馮仕謙就是醉了。
如若不然,就是在試探他。
這人不比馮銘之,他深沉,内斂,高高在上,這世上好像沒什麼是他在乎的。
這樣的人,對着一個和自己身份相差甚遠的下人說自己錯了……這可能嗎?
更闌人靜,四周流淌的空氣都好似凝滞了。
不管許芳會究竟是出于什麼原因和态度進的馮家,都不可否認,和馮銘之的每一次親密,都是他主動且存了私心的。
許芳會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一開始,馮銘之對他并無半分興趣。雖然不明白他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裡,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鬧這麼大動靜,皆是為了給人看,好借此來坐實他荒唐可笑的名聲罷了。
甚至……如果他猜得沒錯,馮銘之或許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這麼一來,反倒是他花言巧語,勾引二爺,迷惑二爺,讓他真真正正踏上了這條“歧途”。
許芳會卻并不為此内疚自責,他不過順水推舟,做了馮家希望他做的。縱使動了些歪心思,可許芳會敢指天對地地發毒誓,對馮銘之,他從未生過壞心。
何況,馮銘之待他難道就是喜歡?想是瞧他順眼,識趣,一時的興緻罷了。
話雖如此,在被這雙眼睛的注視着的時候,許芳會仍舊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許的心虛。
誠然,他要的都已經得到了,可這家裡真正做主的,是他眼前這個人。
許芳會不敢托大,不敢像揣測馮銘之那樣去揣測馮仕謙,更不可能拿對馮銘之那一套來對付他,甚至不敢在這人面前撒謊。
大抵太靜,許芳會仿佛聽見了胸腔裡傳來的猛烈地撞擊聲。
砰,砰,砰——
一下一下,震得他忐忑極了。
這時,馮仕謙開了口,陳述的口吻:“你不信我說的。”
呼吸微微凝滞,許芳會擡起頭,同他視線在半空一碰,就聽他道:“你怕什麼?”
身上的衣裳讓月光襯得愈發慘白,卻遠趕不上許芳會此刻的臉色。
他不知怎麼答,隻好又跪下去,說他心甘情願,說:“我喜歡二爺。”
四下寂靜,頭頂良久沒有聲音傳來,久到許芳會以為馮仕謙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