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賀州帶着頂草帽,扛着鋤頭就要往外面跑。
“等一下!”謝尋之背上斜挎包,語氣略微有些無奈:“水袋不要忘了,切莫貪功,雖說現在太陽不毒辣,但也小心一點。”
他解開松松垮垮的草帽帶,重新扣了死結,臉上依舊愁容不散,掏出自己的方帕塞到賀州懷裡。
“擦汗用。”
“放心,我是專業的!”賀州朝他眨眨眼捏着方帕,心底倒是一陣陣的樂呵。
賀州挎着攬着裡面工具齊全,身上揣着錢想着找木匠造個平闆車。
大堂阿丁、阿甲圍着塊石桌打牌,站起來時臉上還貼着花裡胡哨的紙片。
“大人,要出門啊?”
“喲!稀客啊?那陣春風吹來的?”賀州眼睛彎起來,一有事兩兄弟就腳底抹油跑的比誰都快。
阿丁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把紙牌藏在身後:“大人玩笑,前幾日病了才好。”
他掃了一眼賀州手上拿着的工具,眼神留在磨得光滑的鐮刀上:“大人……還是不要從正門走出去了。”
“正門發什麼何事了?”謝尋之朝着儀門和甬道看去,都是安安靜靜的唯有風聲,吹響外監的鈴铛聲。
紅色大門緊緊關着,兩個人相視一眼,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莫非是陳家使的陰招?
賀州不由松了一口氣,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幾天陳家靜悄悄的,還放松了對大街的管理。
阿丁撤下臉上的紙條,聲音糾結:“門口…現在全是人……”
“有什麼冤案?”賀州嘴上說着,腳下已經向着大門走去了。
“不是……”阿丁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隻是一味低着頭跟在身後:“就是……大人你要不還是走後門吧!”
“是啊!是啊!”阿甲也跟着附和,同款表情,說的話依舊含糊不清:“大人,你是不知道,那門前……啧啧……”
賀州無奈的歎氣,他手搭在門上,盯着阿甲、阿丁看:“不用再說了,馬上知道了。”
兩人讪讪的笑笑,縮着腦袋不說話了,門外依稀聽到各色的讨論聲。
大門剛開一道縫隙,一雙幹枯的手擠了進來,随之一起進來的還有一筐雞蛋。
一側門剛打開,人群一股腦的圍了上來,賀州挎着的小竹籃間被塞滿的東西,有人的抓着一包甜品扒拉着謝尋之的斜挎包。
謝尋之壓着小包連連後退:“這是……不是說了,縣令收禮都是謠言嗎?”
賀州也摸不着頭腦,護着籃子大聲喊:“一個個說!不要擁擠。”
他把謝尋之擋在身後,視線掃過門前,烏壓壓一片腦袋,大多是中老年,手裡拿着各樣的禮盒。
破廟案子幫忙指認的老婦人沖在最前面,手裡體滿了東西,一臉谄媚:“大人一言如金!果然設立崗位了!大人……我家孩子……”
剛說到一半她就被一把擠開,另一個人湊上前把果籃擠到賀州胸口:“大人,我家玉兒大小聰明!”
賀州從後面遠遠的看到李二牛,閃躲着眼神望着他。
“大家不要激動,适齡學子都可以報名的!上面寫了考試時間、範圍……”賀州被擠得的後退。
他拽過一邊看戲的阿丁:“這次招募前期由阿丁負責!大家有什麼不會的可以問他!”
結果就是謝尋之從後門去學堂了,賀州還是沒能走掉,他搬着小椅子坐在前面挨個登記報名名單。
每記完一個人,口袋裡總是多出點什麼,他扔到一旁的筐子裡踢到巷子口,直到天色漸黑連哄帶騙的才弄完。
賀州收拾好帶着鋤頭、鐮刀、手套去荒地,傍晚的荒地像是一座孤島,少去衙門的吵鬧,隻有幾聲叫不上來的鳥鳴。
他換上謝尋之的舊衣,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清香,賀州劃分了大概範圍,清理了周圍的雜草。
土是好土,看上去停耕有上幾年了,他看過土地證書是财産糾紛充公了,其實這種土地生物還田是最好的,隻是時間會被托的長些。
那解決荠蘭縣糧食收量不高的問題,就又要被拖得長些。
賀州許久沒有這麼高強度的工作了,一遍下來腿軟氣虛的,指甲裡全是泥土,他扔下鋤頭。
選了處流着微弱渠水的地方洗手,賀州臉色燒紅,頭上滾着豆大的汗水,他掏出謝尋之走之前送給他的方帕。
輕薄的白色方帕繡着尋的單字,小街上買的,不知是不是放在胸口的原因,木香比衣服上的重。
“賀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