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陳茂,宋無忌沒有為難他,反倒頗為欣賞他。大抵有真本事之人,到哪裡都吃香的緣故。
陳茂追問其這樁慘案的緣由,可宋無忌說了一句話,大意是,你要什麼,就得拿出相應的東西來換,而那時的他,還遠遠不夠格。
陳茂無力挽回兄長的屍身,開始發了瘋地修煉,曆時三年沒有一絲懈怠,武學境界早已達到宗師級。他知道,縱觀大岐,或許隻有幾位不出世的高人,才能做自己的對手了。
他再去敲攝政王府的大門,可是宋無忌不見他。
他已經有資格用武藝去交換自己想要的答案。宋無忌僅派人遞了一句話——攝政王要的,不是一把明晃晃的劍。
他要的是他雖是劍,卻讓世人看不出鞘裡藏着的鋒芒。
他在王府外思索了整整三日夜,第四天,他徒步去了舉輝堂,做了一名低賤的仆役。磨去一身的血性和劍氣,迎來送往,低三下四的活計日複一日,他漸漸也靠自己獲得了許多情報。
屋内,破破爛爛的塌上,和衣而卧的書生睡得酣甜,二人就在屋外站着,從夜深直至黎明,目視朝陽一點點升起。甚至将陰霾也驅散了大半,無盡光明灑落在這片枯黑的山地之上。
“所以,是你故意在地下拍賣場放出消息,目的就是讓我以為自己發現了驚天線索,然後自動去追查線索,最後找到你?”少年靠着低矮的圍牆,平靜地說道。
“鈎直餌鹹,離水三尺,可你還是中計了。”陳茂的語中不乏得意。
桃七哼地哂笑一聲,搖了搖頭。
北川礦場,天價錫礦,神秘的賣家——這幾樣線索,都預示着和姚府滅門案有莫大的聯系。揭起那讓他最痛的往事,他怎麼能不失去理智。
陳茂又問:“你帶來的那個書生,值得信任嗎?”
“目前我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目前?”他皺眉,緩緩吐出四個字:“疑人不用。”
桃七不以為然道:“以我現在的實力,尚不能确定任何人是不是值得信賴,正如我不知那藥丸是什麼,也隻能把命豁出去拼一把,在你面前吞了一樣。”
“如今,你可算把我當做自己人了?”
“沒有任何人稱得上完全的自己人,心腹親信可以毫無預兆地背叛,敵人派來的細作說不定也被你感化,心甘情願為你盡忠效力。”桃七眼神一定,“今後的一切行動,我願把它歸結為一個字。
——賭。”
陳茂默不作聲地看着他,朝陽下,少年的輪廓鑲嵌了一圈金色,昨日一日奔波,又是一夜未眠,桃七臉上卻沒有任何疲憊,隻有一種淡然。而那淡然之下是什麼,陳茂也沒有看透。
“既然這樣,我也給那書生一些時間證明他好了。”陳茂的意思是相信江躍亭,可以将一些秘密透露給他。
桃七卻道:“他老家在江西,今年初才來烨都。他與此案無關任何關聯,你說給他,他還不屑知道呢。”
陳茂撇了撇嘴,問:“那你的其他尾巴呢?”
“那就更沒問題了。”桃七笑了笑,“牽線搭橋的,不就是他嗎?”
“這你就說反了。”
“什麼意思?”
“那天你被賣到舉輝堂,是我告訴他的。”陳茂沖他不懷好意地一笑,“是我給你們牽的線,搭的橋啊。”
桃七思索片刻,許多事情就有了解釋。當日被長臉人牙子拖到舉輝堂門口之後,恰巧被陳茂接管,他把自己交給了四個仆婦,那四名仆婦見到他的身子之後,竟然自覺保守了秘密,直到今日也沒有吐露半分,便是陳茂暗中交代過了。陳茂放下他之後,轉頭就直奔攝政王府報信,宋無忌立即駕臨舉輝堂,重金買下了自己。
唯一的疑點,陳茂從前從未見過自己,他為何知道,自己便是宋無忌要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