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沒有吃完飯之前,姜鳴夏不允許吃飯。
桌子上能剩下什麼菜姜鳴夏就吃什麼,沒有選擇。
此刻,姜鳴夏從鍋中分盛出來一部分菜,這回換她先吃。
以後她都不會再吃他們的剩飯剩菜了,誰愛吃誰吃。
姜鳴夏捧着碗從廚房出去,看一眼外邊立櫃上的座鐘,剛剛五點十五。
距離糖果廠下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如今下班時間早,夏季夜幕落下的晚。
她的副廠長父親和繼母,總是會在廠内裝模作樣加班一番,要等到其他工人都離開後才會下班。
加上繼母回來路上要找在外逛街玩耍的一雙兒女的時間,姜鳴夏計算了一番,她有半小時的吃飯時間,不需要着急。
*
久違的、新鮮的熱飯熱菜。
姜鳴夏倚靠在廚房牆邊,随着窗外叫個不停的知了,大口大口吃飯。
今天的事情太過不可思議,她在腦海中反複扒拉夢境。
比以往任何一個夢境都要清楚可怖又真實。
以至于淚珠都滑落在菜上了,她還沒注意到眼中何時聚了淚花。
吃過飯後,她刷碗清理幹淨廚房,把一切複原。
空蕩明亮的房子内,姜鳴夏聽見門口藍色鐵藝門的推拉聲,擡眸看去。
一家四口幸福地走進門。
糖果廠區内的模範夫妻挽着手回家,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拿着冰棍兒跟在後邊。
姜鳴夏嘲諷地看了眼男孩手中的冰棍兒。
廠區内人人稱贊副廠長姜仁禮如其名般仁義,娶了帶兩個孩子的張淑娟,因為愛,把大小兩個孩子視為親子,一同改姓為姜。
人人誇揚副廠長以身作則,從不重男輕女,堅決遵守計劃生育。
可誰也不知道,那個男孩是姜仁禮的親生兒子,旁人眼中的繼弟其實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姜仁禮會以未婚的身份再娶張淑娟,光明正大給孩子身份。
所以張淑娟恨姜鳴夏,恨她占用了自己兒子的身份。
姜鳴夏冷眼看這荒誕一幕,
————一家四口在餐桌前入座,她像個局外人般站在廚房門口,格格不入。
然後她聽到繼母粗聲地質問:“死丫頭,菜怎麼明顯少了,你是不是偷吃了。”
今天炒的菜當中,有道小炒肉。
張淑娟都是把小炒肉一筷子一筷子分到每個人的碗中。
每人分得一筷子小炒肉後,盤子中還會剩下一些,剩下的都會是她兒子姜聰的,可是今天盤子中什麼也沒有剩下。
“肯定是她偷吃了,不是她還能有誰,偷吃嘴的人沒有婆家要。” 六歲的姜聰學着母親的樣子惡聲惡氣。
姜玲夾起一塊肉片,方向對準廚房門口的姜鳴夏,炫耀似地晃晃手,挑釁意味十足。
她可太愛看到指責質問姜鳴夏的這一幕了。
憑什麼姜鳴夏一個鄉下來的窮丫頭長得比她好,身份也比她好。
不過現在她的身份也是廠長的女兒,不和姜鳴夏差距什麼。
“我沒有偷吃。” 姜鳴夏毫不在意繼姐的炫耀,輕輕頂了一句。
她自己做的飯,吃自己做的飯怎麼叫偷吃。她吃的還都是肉,一塊青椒都沒夾起過。
全吃肉雖然膩,但是解氣。
“你個死丫頭。” 張淑娟又指着姜鳴夏呵斥了一句。
如果不是顧忌丈夫還沒吃幾口飯,她非打兩下姜鳴夏出氣不可。
“乖寶,吃完飯媽給你錢,讓你姐領你去小賣部,先吃飯。” 張淑娟摸着兒子的頭哄道。
說完,她又惡狠狠瞪了姜鳴夏一眼。
這事兒今天沒完,小炒肉就不可能不夠。
等丈夫吃好飯後,她非要好好給姜鳴夏上眼藥。
鄉下來的黃毛丫頭,也配占據她兒子的位置。
不過好在好在,她還是嫁進了姜家,成為了人上人———廠長夫人。
姜仁禮不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講話,他受夠了鄉下時候一開飯餐桌上吃飯像打仗的氛圍,毫不文雅。
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等到吃過飯後再講,是以張淑娟和兒子在講話的時候,他擰着眉頭。
也隻能忍受三兩句,再多的話他便會出言訓斥,一家之主的威嚴不容挑釁。
*
趙三和同姜鳴夏分别後,在糖果廠附近的大街小巷,賣弄夠了自己的新發型。
毫無意外,凡是街道乘涼的大爺大媽們都看到了趙三和的潮流發型。
在人走後,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