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縫紉機,隻要一把剪刀與針線,姜鳴夏就可以修改任何衣服。
她會裁剪衣服,是完全靠手工縫針制作。
都是從舅媽那裡學來的。
那時候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縫紉機,有也不一定會用。
使用頻率最高的仍舊是手工縫針。
舅媽用習慣了手縫針,有縫紉機也不習慣。
姜鳴夏把襯衫平鋪在床上,正面打量衣服全貌。
襯衫袖子短一截,腰間多餘出很大一部分,她要把中間多餘部分合理利用,裁剪出來縫在袖子上。
襯衫衣長也要加長,至少要能夠塞進褲腰中。
沒有卷尺,姜鳴夏依靠曾經做衣服的手感,大概比劃。
确定好位置後,她手握剪刀開始裁剪。
沒有卷尺的時候,下剪刀更要快準狠,猶豫一絲都會造成偏差。
穿針引線時,姜鳴夏像回到了兒時初學裁剪的那刻。
*
舅媽柔柔弱弱的,嫁進韓家村後,上工也不能做重活。
他們家人多,也不差舅媽這一個。
當時家中不上學的全都去上工了,沒有一個偷懶在家躲避的。
她的媽媽在結婚後,同樣每天上工,堅持要和姜仁禮一起養活自己那個小家。
甚至于為了維護姜仁禮的面子,撿着重活累活,堅決不讓外邊有姜仁禮吃軟飯的傳言。
媽媽在小心翼翼維護愛人的自尊。
家中勞動力充足,糧食比普通家庭充裕。
舅媽嫁進來後,本就身體不好,索性不讓人上工了,就留在家裡做飯打掃衛生。
還是姜鳴夏出生後,舅媽心中的愧疚感才減輕了一些。
要知道舅媽結婚前也是每天堅持上工的,哪怕一天一個公分也沒有坐在家中歇息,做工日日不停。
舅媽對她精心照顧,等到大了一些,舅媽把一身本領都交給了姜鳴夏。
其中就有手工縫針。
不借助縫紉機,全靠針線與剪刀裁剪制衣,相當厲害。
那時候,一大一小把家中的衣服縫縫補補又繡花。
上工的時候,一衆補丁的衣服中,他們家繡花的補丁是最耀眼的存在。
姜鳴夏縫針的過程認真又細緻。
拿針線的時間越久,她便越是想念韓家村的舅媽。
她剛開始捏針還擔心紮到手,是舅媽握住她的手指一點一點教會她。
縫到一半,姜鳴夏停下針線,拭去眼中的淚。
*
同一時間,遠在千百裡之外的韓家村,
“燕兒,歇歇吧,把藥吃了再做。” 姜鳴夏的舅舅韓軍端着藥進屋,把藥放在了炕桌上。
舅媽王曉燕拜拜手,不肯放下針線:“馬上了,就差這麼一點,最後一下縫好就喝。”
前兩天的一場大雨,王曉燕夜間着了涼,她本就是藥罐子,調理身體的藥不能停,再加上風寒藥,都要錯開時間喝。
韓軍這兩天沒出去做工,擔心妻子忘記喝藥,最近兩天都守在她身邊,打算等人身體好了再去外邊做工。
藥放在炕桌上,韓軍在旁邊為妻子不斷用手驅趕蚊子。
“豔兒,衣服做了那麼多件,放小了也沒法寄給鳴夏呀。”
提起這些韓軍就氣不打一處來。
姜仁禮就是個十足的僞君子,當初他們都看走眼了。
接走姜鳴夏的時候,提出苛刻條件,這輩子都不許他們再見面,也不許通信。
一封信都不讓寄到南城。
那可是他們從小嬌養的姑娘,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壞了。
就這樣一無所知地跟着人去了南城。
韓軍也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麼要同意外甥女去南城,就為了讓她走出大山,走到大城市去。
可這也讓他們将近十年沒有再見過。
半點關于姜鳴夏在南城的消息都不知道。
年年韓軍都會埋怨自己,在韓家村有什麼不好,至少能夠每天看到外甥女,不用擔心她在外邊吃不吃得好,穿不穿得好。
“這才幾件,咱們妞妞有的衣服,鳴夏也要有,那可是我親手照養大的孩子。” 王曉燕收好針後,歎了口氣。
“衣服放小那就留着以後給鳴夏的孩子穿,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她捏住衣服肩線到炕沿,在邊上抖了抖,讓衣服褶皺平整。
然後小心折疊好,放進炕尾的櫃子裡,裡邊一排排大大小小的衣服都有,全部都是做給姜鳴夏穿的。
隻不過沒有具體的寄信地址,他們僅僅知道大概的位置,沒法郵寄包裹。
所以每年做的衣服都放在櫃子裡,時常拿出去翻曬,力求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