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這是怎麼回事?”
鼬轉頭看向身旁的止水,蹙了蹙眉,不解地問道。
“這個啊……”止水托腮擰眉思考着,似乎也被鼬的問題給難住,十分傷腦筋的樣子。随後仿佛放棄了似的長歎了一聲,對鼬眨了眨眼道:“還真是說來話長啊……你有興趣聽我慢慢說嗎?”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眼裡溢着些許狡黠的光,故意賣關子的模樣,跟過去故意逗弄他們這些年齡小的孩子時,如出一轍。
往日重現,鼬隻覺心口悶得發疼。
可沒等他們撫今追昔好好地叙叙舊,另一邊那個黑化版的【止水】已經沖着他們飛撲了過來。
驟然與故人不期重逢,讓鼬的反應都慢了半拍,等他回過神來準備躲避或回擊時,止水卻已擋在了他的身前。豪火球之術毫不猶豫地釋放,滾滾烈焰翻騰,高溫将空氣都灼燒得扭曲。火球帶着如彗星一般的長長拖尾,毫不留情地沖向那個鬼影,瞬間将其吞沒。
火遁的餘晖映在止水的瞳孔裡,漸燃漸熄,仿佛是被他漆黑的眼瞳吞噬一般。他看着地上焦黑的殘燼,嫌棄又鄙夷地冷哼了一聲:“呵,赝品就該被徹底銷毀才是,省得出來騙人感情。”
“這是你的心魔。”不等鼬再次發問,他便言簡意赅地解釋道,“這棟古宅的佛堂裡封印了數量奇多的怨靈,在你們揭開佛堂的封印後,怨靈悉數湧出,又因為周圍結界的限制無法離開。于是他們的怨氣便集中在這裡,将這棟古宅極其周邊地區變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異界【魔域】……”
“而處于這個【魔域】之中的你們,也會受到怨氣的影響與刺激,内心最深處的執念與痛苦會不停地被激發,産生各式各樣的幻境。幻境的内容與怨靈們結合從而成為你們自己的【心魔】,再對你們進行攻擊……”
止水輕歎了一聲,望着鼬,欲言又止:“面對自己長久以來一直深埋逃避的心結,很少有人能做出正确的判斷和反應……心結越重,越容易被鑽空子……不僅是你,恐怕在這個屋子裡某個角落的風岚,也在被自己的【心魔】所折磨着……”
鼬的接受力很強,幾乎立刻就消化了止水提供的情報,也明白了止水未言明之處。不僅如此,他想得更深。
“那麼,你是怎麼回事?”他目光爍然,一瞬不瞬地望着止水,“你也是、怨靈變幻出來的嗎?”
答案呼之欲出。
否則無法解釋眼前這個【止水】的存在。
鼬萬分不情願地把這個猜測放在【止水】的身上,他本能地去逃避,逃避這幾乎百分百的可能性。他不希望好不容易見到的故人,隻是一場空歡喜、一個美好的騙局。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止水失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回答道,“我一直都在你和風岚的身邊,隻是你們看不到我而已……”他舉目四顧,環視着彌漫了黏稠沉重如實質般的夜霧的房間,神色有些凝重,“……怨靈的集中破壞了現世與常世的平衡,讓這裡的環境與冥界無異,打破了空間的界限,我這才能現身……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對于身為「人」的你們,太危險了……”
“當然,若果你不相信這個超自然的理論,不如我換一種說法吧。”止水笑得理解而寬和,伸手往外虛虛一指,“那邊那個【止水】是你的「心魔」;而我的存在,則是你的「思念」。現在的我,不是真的「我」,而是你想象出的、記憶裡最完美的【止水】。”
“……你放心,”看着鼬眸中的光一點點地黯淡下去,止水倏然一笑,大方道,“因為現在的我,是當初那個最好的【止水】,所以我就是你印象中的那個樣子,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鼬擡了擡眼皮,凝視着止水,認真而真誠道:“……如果有選擇的話,我希望是第一種解釋……”
“唔,其實都差不多……”止水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反正現實中的我,已經死了。”
鼬默默望着止水,一言不發。
這樣沉靜的目光總無聲勝有聲,在靜默之時道盡千言萬語。止水恍惚想起,鼬從小就是個深沉的孩子。對于年長者所闡述的觀點無法苟同時,他從不辯駁或是吵鬧,隻用這雙明鏡般通透的眼睛看着你,看得你心虛,看得你不得不重新評估自己的言辭适合與否。
這點,跟風岚這個又纏人又鬧人的小丫頭完全不同。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止水無奈地用手指搓了搓鼻子,投降般的舉起了雙手,“你不愛聽我說這個……”
鼬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眼神,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但事實就是事實……”止水有些不服輸地小小聲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