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處忽然安靜下來,方才還在歡快震動的手機也瞬間陷入死寂。
邵初瀾眨着透亮的黑眸,無視空氣中僵硬凝滞的氛圍,看看時間差不多也快下班了,主動向這群隻活躍在網上的同事發出邀請:“午休時我打算訂奶茶,你們有想要一起拼的麼?”
五十多個鬼分成幾群,翕動了一會兒,似乎在商量什麼,最後被推出了一位做代表,臉上盡是生無可戀。
他擡手把自己錯位的五官揉正,做足心理準備,才磕磕絆絆回應道:“呃,謝謝……你,我們就先不用了。”
邵初瀾笑眯眯點頭:“好。”
在那隻鬼松了口氣的時候,邵初瀾又忽然出聲,露出八顆大白牙:“對了,我叫邵初瀾,你們可以喊我小邵。”
那鬼連連點頭:“啊,好,好。”而後逃也似地縮回了座位裡,頭埋在工位上瑟瑟發抖。
周圍時不時有鬼飄過,對他報以同情的眼神。
邵初瀾沒管他們怎麼想的,美滋滋地點好自己的奶茶後,處理完群裡分派給自己的表格,便耐心地等下班。
很快到了午休時候,邵初瀾把做好的表格發到群裡,然後起身出門去拿外賣。
出門左拐右拐繞了無數個彎,在邵初瀾懷疑自己被地圖耍了的時候,終于在距離辦事處2.3公裡的荒野草叢邊上,看到了自己的外賣。
邵初瀾快步走過去,撕開包裝袋喝了一口,鮮香在口腔裡炸開,她滿意地喟歎出聲。
不過,當勉強留有餘溫的奶茶滑入喉管,還是讓邵初瀾眉梢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還是有點涼了。
要是能有個保溫箱就好了。
不對,最好是有外賣櫃,直來直去,顯眼又保溫,也不用繞這麼久費心去找藏在犄角旮旯裡的外賣。
等會兒,對哦。
外賣櫃。
邵初瀾靈光一現,如果有了一對一直接取出的外賣櫃,那以後點外賣不就更方便了嗎?
邵初瀾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尋思着找個機會和财務旁敲側擊地提一下。
就是現在她還不知道财務是誰。
邵初瀾咬着吸管,憑借記憶踱回辦事處門口。
小廚房已經把飯菜備好,分為人吃的和鬼吃的兩類,菜色看上去沒什麼區别,都是兩素一葷一湯。
隻是鬼吃的那一份餐盒表面貼着食用符,餐具是一根線香。
她排隊領了自己的那一份,端回工位的時候,稍微留意了一下同事們的進食模式。
操作起來倒也不難,用線香頂部順着食用符的符文畫一遍就行。
推了推快要滑下去的眼鏡,邵初瀾看到,原本附着在食物表面的一層鮮綠色的光澤,凝成一股氣體,被同事通過“口腔”吸收掉。
“吃完”的食物本身還在餐盒裡,但所有食物都迅速變色,灰敗腐朽。看上去所有精華都已經被吸收幹淨,這就是地府的吃飯模式。
邵初瀾以前沒見過,饒有興緻地看了一會兒,在盯到對方趕忙起身離開工位時,才端着餐盒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簡單嘗了一口,很普通的菜色,口味偏清淡,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
在工位上快速解決午飯後,邵初瀾與奶茶袋子一起收拾收拾,準備出門扔掉,打算順便去一趟洗手間。
剛推開辦事處大門,就險些撞到了人。
邵初瀾一句對不起脫口而出,幾秒鐘後,頭頂輕輕回了一句沒關系。
邵初瀾擡頭看去,隻見來人身形高大,肩膀很寬,雙腿筆直。一張臉有些混血風味,眉目英挺,棕褐色的眼珠淡淡地落在她頭頂。
對上邵初瀾的視線之後,又立刻若無其事地瞥開。
邵初瀾在腦海裡快速回憶,經過一早上的相處,辦事處所有人和鬼她都認得七七八八了,眼前這人,她确定自己沒見過。
難不成和自己一樣,也是新來的?
對方沒有過多停留,而是錯開邵初瀾的身體,推門走了進去。
邵初瀾回頭看到,他站在前台處,長身直立,僅從背影看去,灰色的休閑西裝被他穿得筆挺又端正。
似乎在和柳微雲交談着什麼。
從邵初瀾的視角看去,他遞給了柳微雲一份檔案和入職報告,入職報告和自己早上遞給柳微雲的那份一模一樣。
原來也是新來的。
那人從氣質上看就不是缺錢的樣子,而且以辦事處這些年呈現的績效水平,升職空間實在有限。
如果不是像她一樣被調劑過來的,為什麼會主動到這裡來上班?
邵初瀾有些好奇。
不過僅僅是好奇,她沒再深想,匆匆扔了垃圾之後,又繞了大老遠,找到了辦事處的公共洗手間。
整個辦事處分為很多部門,不知是不是最初規劃的時候,因為員工大部分是鬼,不需要上廁所,就沒考慮洗手間的問題。
總之這個公共洗手間,是在辦事處來了第一名人類員工之後,才規劃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