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邵初瀾收拾好東西,考慮到此行前往人間,便沒有戴着眼鏡。
她還是不太習慣鼻梁上有東西。
掂了掂手裡沒什麼重量的空間袋,邵初瀾踏出辦事處大門。
這次屬于個人委托,邵初瀾也沒想過單位會給她配車。
結果,剛一出門,卻見一輛黑色轎車正正地停在門口,副駕駛的門微敞。
邊上一個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側倚着車門,正低頭擺弄着手機。
是秦謹。
雖然邵初瀾隻見過他一次,但那張混血性的臉頗具辨識度。
注意到邵初瀾出來,秦謹擡頭,手機在指尖打了個旋,揣進了夾克兜裡。
朝着邵初瀾點點頭,又把副駕駛的門拉開了一些,自顧自轉回駕駛座上。
邵初瀾一頭霧水,走上前敲了敲前車窗:“中心城【任墨】委托,是麼?”
秦謹單手搭着方向盤,看向邵初瀾,語氣淡淡:“韓副安排的。”
原來是韓汐提前安排好的,邵初瀾放心地上車,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
知道是一回事,自己說是一回事,于是主動道:“邵初瀾,聯絡員。初一的初,波瀾的瀾。”
秦謹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秦謹。”
見邵初瀾沉默,他又補充了一句:“謹慎的謹。”
邵初瀾點點頭,想了想:“那我之後怎麼稱呼你……秦工?”
考慮到對方的崗位,她找了個比較搭邊的叫法。
秦謹目不斜視:“叫名字就行。”
邵初瀾點頭應下。
心裡還想着一會兒委托的事,見他沒有繼續聊天的意思,邵初瀾也沒心思再多問,單手撐着窗沿往外看。
周邊濃霧漸散,露出人間原本的模樣。
邵初瀾看着窗外,明明才過去幾天,卻像是許久不見,竟然有些懷念。
秦謹撐着方向盤,偶然從後視鏡中瞟一眼,見邵初瀾的反應并不像自己了解那般熱絡,抿了抿唇。
不是說社牛嗎?
怎麼到了他這兒,話都不多說一句。
邵初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複盤着昨天搜集到的信息。
正常人不可能倒黴到這種程度,這個【任墨】身上,肯定有蹊跷。
兩人很快到了一幢居民樓下。
普通的小區,應該是近十年新建的,除了地基略有下沉之外,沒有更多破敗的痕迹。
邵初瀾根據資料提供的信息,敲開了五樓的一扇門。
屋内隐約傳來一聲“來了”,邵初瀾耐心地等着。
轉過頭的時候,恰好和秦謹對上了視線。
深棕色的瞳孔裡沒什麼情緒,卻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邵初瀾心頭一跳,連忙錯開視線。
腳步聲由遠及近,合金門“吱呀——”一聲被拉開,露出了一個略顯蒼白的面孔。
邵初瀾挂起專業微笑:“您好,我們……”
“是你!”
兩個聲音同時落下,在邵初瀾疑惑的神情中,男生黑色的瞳仁裡驟然爆發出亮光。
他把門徹底拉開,歡迎着邵初瀾的進入。
随後手忙腳亂地從門櫃旁取出新拖鞋,語氣也自帶熱絡,還有幾分不好意思:“真沒想到,會是你過來,我這裡一點都沒收拾……見諒。”
邵初瀾原本一頭霧水,卻在側頭看到門櫃上熟悉的高中畢業合影時,恍然大悟。
“你是高三的那位……”
“對,是我,任墨,你想起來了?”
任墨對于邵初瀾能夠想起他似乎很高興。
邵初瀾也終于意識到了,先前感受到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面前這人是她的高中同學,準确來說是分班之後的同學,一開始成績中後沒什麼存在感,後來似乎好了不少,還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大學。
兩人其實沒什麼具體交集,非要說的話,就是一起坐了兩個星期的前後桌,說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對于邵初瀾這種,路邊遇到狗都要唠兩句的性格來說,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
但是,對于e值拉滿的邵初瀾來說,不認識的人都可以分分鐘認識,既然對方都認識她,那就更方便辦事了。
“任同學,”邵初瀾笑眯眯地取出相關文件遞給他,一副我就知道我們很熟的模樣:“我們這次來,是因為有人以你的名義向地府辦事處提交了委托,具體委托内容是……”
邵初瀾簡單陳述了委托内容,先前一直站在門外的秦謹見開始說正事,也微微低頭踏進房間。
任墨看向他,表情微頓,這才意識到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他面上有些無措,看向邵初瀾:“初瀾……同學,這位是?”
邵初瀾停了一下,随即解釋:“哦,我同事,一起負責這個委托的。”
聽到邵初瀾的介紹是同事,任墨心頭微松,但對着秦謹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但在看向邵初瀾的時候,面容又變得和煦起來。
看到他全程表情的秦謹:“……”
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之後,任墨收好文件,主動邀請邵初瀾:“初瀾,先過來坐,我給你倒杯水。具體方案我們再談。”
邵初瀾寒暄幾句,也沒客氣,直接坐在茶幾旁。
秦謹則杵在門邊沒動。
任墨沒有邀請他,自顧自坐在邵初瀾的對面,用熱水仔細地澆開茶具,從容地開始泡茶。
邵初瀾見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袅袅茶香氤氲着霧氣,蒼白纖細的手指配着紫砂茶盞,畫面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