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想了一路,等邵初瀾回過神來的時候,三人已經到了奈河旁邊。
碩大的标志牌中文英文法文都有,嚴謹得跟國際比賽似的,生怕來者看不懂看不清。
距離奈河還有個十來米遠的地方,邵初瀾就明顯感覺到熱浪鋪面,等她稍微走近一些,才知道方才自己的感受不是錯覺。
奈河說是“河流”,其實并沒有水。熾熱的岩漿貼着河床兩壁,緩慢地流動着,若不是肉眼細細盯着,幾乎是靜止凝固的模樣。
沸騰的岩漿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時不時翻騰出或焦或白的骸骨,骨頭的姿勢奇形怪狀,看上去異常猙獰。偶然伸出表面的手骨似乎很用力地想要抓住什麼,卻又被通紅的岩漿裹挾而去。
邵初瀾覺得自己的視覺被嚴重沖擊,閉上眼深呼吸幾下後,擡頭看向了河對岸。
古香古色的亭台樓閣如同立在岩漿之上的仙境,灰瓦白牆鱗次栉比,較之于拓荒村入眼滿目的大紅,這裡的建築風格顯然清新不少。
不過,邵初瀾看着空空蕩蕩,僅挂着幾根精制鐵索的河面,神色有些凝重。
“鬼門關關閉修整,孟婆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開。”
邵初瀾和秦謹對視一眼。
所以他們想要過去,隻能通過索道滑行。
邵初瀾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在接委托了,而是在前往扶貧的道路上。
這種索道過河的方式,她隻在兩百多年前滇南的山區貧困村裡見過,沒想到兩百多年後,她自己也要親自上陣體驗一把。
而且底下不是湍急的江水,而是下去估計連個泡都冒不了就能把自己給融了的岩漿。
這索道上連個基本保護措施都沒有,全靠臂力撐着。
要是自己是萬骈就好了,直接飛過去多方便。
邵初瀾歎了口氣。
算了,想這些有的沒的也沒用。
她邵初瀾什麼場面沒見過。
邵初瀾在心裡安撫自己,深呼吸四五次,把眼鏡玉佩等飾品統統摘下放空間袋裡收好,緊緊把袋子栓穩在腰上。
然後一狠心,兩手緊抓着索道上的一個握爪,留下一句“我對面等你們”後,縱身跳了下去!
“!!!”
“邵初瀾?!”
任墨眼睛瞪得老大,連忙跟着撲上前去,到河邊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堪堪刹住。
盯着熾熱滾燙的岩漿,他急得團團轉,生怕邵初瀾這一跳跳出個什麼好歹。
秦謹則是萬分驚訝,原本還想着自己可能得扶着這姑娘一點點過去,沒想到她比自己還莽。
此時的邵初瀾,已經不知道岸邊兩人的情況了。
她現在隻覺得好他爹熱。
火舌張牙舞爪地舔舐着她的鞋底,有種在火苗尖端起舞的感覺。渾身像是在蒸籠裡一樣,汗水那是成股的下,整個人都快要蒸發了。
而且,奈河的兩旁似乎設有結界,方才在岸邊時,隻是看着岩漿裡的白骨形狀可怖,現在真到河面上了,各種奇怪的聲音,嘶啞的、扭曲的、痛苦的、尖利的哀嚎和呼喊,一齊從四面八方傳來,争先恐後灌入她的雙耳。
她第一次切身體會到,“鬼哭狼嚎”究竟是個什麼音效。
邵初瀾頭昏腦脹,耳朵邊嗡嗡嗚嗚的隻覺得好煩,任由重心和慣性帶動身體前移,但手臂依舊使勁地扣着握爪。
熱氣缭繞中,她将眼睛勉強眯起一條縫。
還差一點就到對岸了。
她稍微放松了一些,餘光注意到秦謹和任墨已經從旁邊的兩條索道上滑下,距離自己已經很近了。
看他們的樣子,雖然有些難受,但也還在可忍耐範圍内。
很好,現在隻需要保持勻速,正常到達對岸就行了。
邵初瀾深吸一口氣,手臂使勁,向上撐了撐自己的身體,繼續向前滑行。
“咔哒”一聲機扣活動的輕響,十來米長的索道已經到了頭。
邵初瀾放下心來,單手抓着握爪,松開一隻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汗。
還好還好,有驚無險。
然而,當她想要擡腿蹬上河床的岩壁時,突變就在下一秒!
她的一隻小腿被岩漿裡伸出來的鬼爪給抓住了!
邵初瀾心下大驚,奮力搖晃着左邊的小腿,試圖把鬼爪抖下去。鬼爪卻像是賴定了她似的,合攏五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深深地、重重地、直接掐了進去!
骨頭刺進皮膚的瞬間,邵初瀾冷汗直接就下來了,她都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腿已經成了什麼樣。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周圍的嚎叫聲更大了,像是拿着喇叭在她耳邊吼叫。
她強撐着搖搖頭,将混沌的大腦分出一絲清醒,快速估計一番當前的形勢,果斷決定先上岸。
且不說她手上快撐不住了,這裡的環境,絕對更适宜鬼爪生存。隻要她能爬到岸邊,到時候再處理什麼都來得及。
打定主意,邵初瀾擡起另一隻腳,也不再分神扒拉鬼爪,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空出來的兩隻手和可使勁的右腿上,奮力一蹬的同時高喊一聲秦謹的名字。
已經在岸邊的秦謹本還在詫異為何不見邵初瀾,聽到喊聲之後,身體動作比腦子反應快,不待任何思考,迅速跑到岸邊朝邵初瀾的鐵索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