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忽然喜提爺的稱号,愣了一下,然後炸毛了,從邵初瀾的後背鑽了出來,一下竄到她手臂上:“不兒,憑什麼你叫那老妖婆姐喊我就是爺啊?!!”
邵初瀾見引他出來的目的達成,笑得更開心了,語氣非常的謙虛誠懇:“啊,那我該怎麼稱呼您?”
紙張嘩啦嘩啦扭動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上蹿下跳表示不滿:“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說着,他自己也卡住了。
邵初瀾頗有耐心:“叫什麼?”
紙張:“……”
一人一紙僵持了半秒,紙張率先敗下陣來,語氣透着一股子氣急敗壞:“行了你愛叫什麼叫什麼吧。真煩。”
邵初瀾沒想到它就這麼放棄了,深表疑惑。
卻聽到紙張不情不願地嘟哝着:“誰在孟府裡住那麼久還記得自己叫啥啊,幾輩子的事都能忘了,别說隻是個名稱了。”
這倒也确實符合傳統孟婆府奈何橋的定位哈。
邵初瀾忍不住想,既然如此,那孟晴雪給她講的故事裡,又有多少是真的呢?裡面那些悲慘或煽情的内容,會不會是故意騙取她同情的呢?
念頭才剛冒出來,邵初瀾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孟晴雪對她還不夠好嗎?
她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紙張被她忽然的顫抖弄得一個不穩,差點滑落下去,手忙腳亂地扒拉着她的衣擺,驚恐尖叫:“喂喂喂喂喂女人,你倒是看着點啊,小爺我差點臉朝泥土落地上了,小爺這光潔如玉的臉要是沾上了污泥,那将會碎了多少女孩的心啊……”
邵初瀾還沒從自己突然的想法中回過神來,現在紙張又在這裡叭叭的叫,她現在隻覺得神經抽痛,腦仁一陣一陣的疼。
總之就是很煩,非常煩,原本紙張僅有三分的聒噪被生生放大成了十分。
她有些惱怒,一把拽下紙張,煩躁道:“别吵!再吵把你扔水裡泡着。”
紙張撲簌簌抖了一下,緊接着,是更加細微的顫抖,雖然不明顯,但很密集。
邵初瀾疑惑地看去,紙張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字句吞吞吐吐完全連不成調:“你居然……居然兇我……嗚嗚嗚……我要和孟晴雪說嗚嗚嗚……”
邵初瀾被它這小學雞告狀一般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但很快,焦躁又占據了上風。
二話不說從空間袋裡掏出羅盤,怼到紙張面前:“會?”
紙張還想嚣張:“小爺我怎麼可能為你這種人呼噜噜噜噜……”
邵初瀾直接把紙浸到腳下的水窪裡,等紙張的聲音幾近消失,又重新提起來。
“會,還是不會?”
“我是不可能咕噜噜噜噜……”
等第三次提起來的時候,紙張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每咳一下,潔白的紙面上就抖落一大堆水珠,濺濕了邵初瀾的衣擺。
邵初瀾已然失去耐心:“最後問你一次——”
這次不等她把話說完,紙張立刻投降,急忙道:“會,我會,我會!”
邵初瀾垂着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把羅盤水平放在掌心,等着紙張操作。
原本以為紙張會指揮她定位測距看羅盤方向,結果他自己打了個卷,卷成一根紙針的模樣,然後從羅盤四角的開口處鑽進去,搗鼓幾下。
一道藍色的激光忽然從羅盤中央直直射出,指向了某個特定的方向。
邵初瀾:“?”
敢情這玩意還是個高科技。
紙張迅速恢複平整的樣子,抖了抖身體,一副小爺我厲害吧的模樣:“都公元二十五世紀了,誰還老老實實看原始儀器啊。”
邵初瀾知道它這是在嘲諷自己方才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也不惱,隻是慢條斯理地把羅盤放在石頭上,然後一把扯下紙張,在手裡揉吧揉吧後直接塞進了上衣口袋裡。
“喂你幹嘛惹惹惹惹惹惹……”
把紙扔進口袋裡之後,拉鍊一拉,世界安靜了。
邵初瀾拍拍手,端起羅盤,順着激光發射的方向走去。
剛開始走得還算輕快,越往裡走,邵初瀾感覺自己的腦子越沉。
各種雜七雜八的事和心緒充斥在腦海中,四處亂竄。
她開始有點怨惱為什麼要接下任墨的委托,連帶着把韓汐一起埋怨上,最後歸因于給她一封調令的不知名領導。
如果不是那個領導,她就不會來辦事中心,不會來幹這種錢少事又多的髒活,也不用管這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糟心事。
而且本來這些也不屬于她的工作範圍。
她甚至有想把手裡的羅盤砸掉的沖動。
邵初瀾走得很急,腦子昏昏沉沉。雖然在樹林當中濕氣很重,但悶熱的環境和紛雜的思緒,還是讓身體的水分流失很快。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水塘,邵初瀾快步過去,想着洗把臉喝點水清醒一下。
邵初瀾在池邊蹲下,掬起一捧水洗了個臉。
清涼的水珠從臉上滴滴滑落,落入池中,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邵初瀾低頭,看向水中的倒影。
然後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