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淳點點頭。
“這個麼。”夏侯淳飲食習慣有何不同?吃食方面他們都是一樣的,如果說不同的話,倒是夏侯淳有個小習慣确實是他們都沒有的。“你喝的茶水與我們的不一樣。”一開始他還覺得很新奇,這人喝水隻喝自己帶來的果醬泡茶,旁的水一概不喝。或許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這點不同。可隻是果醬茶水而已,難不成喝了還會強身健體?
“茶水?”每年桃樹結果的時節為了不浪費桃子茯苓都會将它們用糖腌漬起來做桃子果醬,做好的果醬用熱水沖泡香甜可口比白水要好喝很多,于是這些年她便養成了隻喝果醬茶水的習慣,就連此次來淩霄殿她也帶了兩罐。這種小事對她來說已經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若不是旁人提及她自己是很難察覺出來有何不一樣。
夏侯淳也有些疑惑:“這果醬是茯苓熬的,除了桃子和糖以外,我不知道裡面是否還加了其它的東西。”
見她皺着眉苦思冥想,毋翀道:“或許隻是一個巧合而已,你天生體質與他們不同,和這個茶水無關。”
夏侯淳卻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一個細節被自己忽略了,她想了許久後才終于想起來一件事:“有一年茯苓和我說這果醬太容易壞了,熬好了也隻能放一兩個月,正巧那時我對醫書十分有興趣,在書中看到一篇關于蛇草根的記載,此草具有防腐的奇效,且生命力旺盛遍地可尋,于是讓她熬成汁加到果醬裡一試,可當時我也隻是随口一說,茯苓後來有沒有加我便不清楚了。”
毋翀對這蛇根草究竟是有用無用并不在乎,但他不願意看夏侯淳繼續為此時勞心費神了,便提議道:“或許這就是突破口,反正他們橫豎是一死,你不妨用那蛇根草一試。”
雖然他話說的難聽,可卻也是不争的事實。“為今之計隻有如此了。”茯苓那丫頭向來在花花草草上面有些鑽研,或許真被她找到了蛇根草熬煮後能延長果醬留存時間的法子也不一定。隻是這蛇草根對此次疫病有沒有效,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找到了突破口夏侯淳便當即行動起來,這蛇草根随處可長,尋起來倒是不難,就是熬制的方法需要再琢磨一下,火候的大小和水量都是影響藥效的重要因素。有毋翀的幫忙一下午的時間便在淩霄殿附近的荒地裡找到了許多的蛇根草,熬煮時夏侯淳半步都不敢離開,從夜晚熬到了淩晨,一直到那碧青色的水熬成了墨綠色的濃縮藥汁。
毋翀遞了一塊帕子給夏侯淳:“擦擦汗。”見她這麼拼了命的想法子就後院柴房的兩人,他心中其實是有些不理解的:“我剛認識你時,覺得你應該是個冷血的人,怎麼如今倒是會舍己為人了?”
回想了一下這一世他們第一次見面到如今發生的種種事,夏侯淳隻能說讓他對自己有這種誤解的根本可能就是她對毋翀比較冷漠。畢竟是上一世直接害死自己的人,剛重生時她确實一開始就是把他當做仇人相待的。
就連這一次會救他也隻是想幫計晖而已,如果不是計晖被皇帝扣了一頂辦事不利的帽子含冤入獄,她是絕不會出手救毋翀的。
可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夏侯淳确實也對毋翀沒法像以前那般視若仇敵,上一世她自身也有諸多問題,若不是她信錯了人任由王氏擺布不敢違抗,最後也不至于會落到那麼個死無全屍的地步。如今想來,毋翀又有什麼錯呢?護妹沒錯,殺她安撫百姓也沒錯。
錯的是她自己,不夠聰明,不夠清醒。
毋翀此人雖城府深沉且虛僞,可至少目前他們之間是沒有仇怨的。
“淩王殿下如今以為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她心中雖沒一開始那般仇視毋翀,可到底與他也是兩條路上的人。“況且臣女所看到的淩王殿下,也不可能就是真正的淩王殿下。”
毋翀道:“做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會讓你看到真正的我。”
夏侯淳笑了一聲,那笑含着一點玩味,更多的卻是不屑。“淩王殿下自重,臣女與您是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試過才知道。”被拒絕的次數多了,毋翀的臉皮也厚了起來:“你一個未出閣的嫡出小姐與我共處一室十多日,過後我向父皇請求賜婚對你負責也是理所應當的,想必夏侯大人對本王這個女婿也不會失望,屆時你如何想已經不重要了。”
夏侯淳不會蠢到毋翀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言語輕浮是動了真心,不管他有何目的,這一世她的婚事絕不會任由别人拿捏:“淩王殿下若是不怕娶個屍首過門沾染晦氣自然是可以這樣做。”
毋翀沒想到她的抵抗竟是如此極端,甚至以死相威脅。自己是有多麼差勁竟然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論身地位,容貌才氣,他半點不輸人。可在夏侯淳的心裡,自己就好像是那路邊最不起眼的雜草一般,絲毫不放在眼裡。
“這藥。”夏侯淳将手中的托盤端了起來,看着毋翀問:“是臣女送去還是淩王殿下代勞?”
還沒等蛇草根在春泥和陳靈芝的身上實驗出效果,淩霄殿外面就出事了。
這日,來傳話的公公帶了一個壞消息來。昨夜皇上突發高燒,一個晚上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皇上如今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
皇上在此時病倒不是一個好兆頭,夏侯淳急問:“公公,你可知太醫有沒有按照我那日送去的醫書上所寫的法子治療?”
皇上病倒如今宮中大亂,一堆事情忙的他腳不沾地,哪裡還有閑情去管太醫如何給皇上治病,來送東西的公公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這太醫們的事兒咱們一個做奴才的怎麼會知道,您就别難為小的了。”
雖然現下她對疫病有了一點眉目,可與上一個方子不同,上一個方子是根據毋翀的病情好轉所寫,如今在春泥和陳靈芝沒好起來之前斷不能将蛇草根的方子遞上去,否則在皇上身上試出了問題是殺頭的重罪。如今隻希望皇上的身子能撐住了。
“是我唐突了,若是外面還有什麼消息望公公前來與我說一下。”夏侯淳拿出一片金葉子遞了出去:“勞煩公公了。”
見了金閃閃的葉子,那公公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這麼個傳話的苦差事竟然還有甜頭拿,可暗喜歸暗喜,面上是不能表露出來的:“這……這奴才怎麼好收。”
一開始夏侯淳給别人好處還有些不習慣,總會和對方說幾句客套話緩解尴尬,給的次數多了以後她也熟悉了其中的套路,全然無視了這種尴尬,反倒是駕輕就熟:“如今外面不安全,公公注意身子便是。”
公公也是個明白人,眼疾手快的手下東西後提出了告辭:“多謝小姐關愛,奴才就不叨擾了。”
今日的藥還在爐子上熬着,夏侯淳趕着回去看藥煎的如何了,一轉身便見毋翀站在身後,也不知他來了多久,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見他臉上挂着别有深意的笑,想必剛才她賄賂人的一幕已經被他看到了。
果不其然,毋翀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打趣。
“原來你也會行賄啊。”他本是來找她告訴她那個好消息的,卻不想撞破了她如此有趣的一幕。“看來抓住你的把柄也不是沒有好處,難怪當初你不肯承認自己是葉槐,若是要封我的口,恐怕一片金葉子可不夠。”
這種事也不是什麼上不了台面的事,誰還沒有個有求于人的時候。夏侯淳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再則說了,當初更名改姓的又不是她一個人:“如此說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中,蕭景。”
“嗯。”毋翀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看來我們是一丘之貉。”
誰跟你一丘之貉?夏侯淳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她現在可沒閑工夫陪他在這裡扯嘴皮子:“我熬的藥快好了,跟我一起去廚房端一下吧。”
“差點忘了正事。”毋翀像是這會才想起自己來找夏侯淳的目的似得:“約定的三日期限已到,方才我去後院看了一下,他們二人的燒已經退了。”
夏侯淳喜出望外道:“真的?”如此一來這疫病算是找到控制之法了,也不知道計晖那邊怎麼樣了,還得盡快出宮給她傳個消息才行。
“這點小事便能讓你如此高興?”自己這些日子來千方百計的讨好她也沒見她松松眉,如今不過是兩個下人退了燒便讓她如此愉悅,這還真是讓人心中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