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濟華堂。
雖然通過這些天的施藥上京城内的疫病已經得到了控制,但施藥仍舊在繼續,上京城門已經打開,凡是從外面進來上京城的人,都得先喝上一碗藥汁才能放行。
濟華堂外的攤子仍舊支着,但來領藥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一天也就中午會忙些,其他時候都是三三兩兩的人,告示上寫了,過了今日除了城門口的藥攤,他們這些藥鋪就不必再施藥了。
茯苓正坐在施藥的桌子後面低頭看着手中的書,突然前面有個男子的聲音響起:“小姑娘,給我來碗藥汁。”
她擡起頭來去看,對方身上背着個行囊,想來應該是剛從外地來上京的。“您稍微等一下。”茯苓放下書,拿起大勺子揭開鍋蓋,騰騰熱氣瞬間在空中散開。大勺在鍋中輕輕一舀,随後倒在瓷碗中,一碗冒着熱氣的藥汁不多不少正正好。“給。”茯苓雙手遞給對方。
這人是個青年,看模樣二十上下,下巴上有一顆痣,看着茯苓時一直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黃牙。“多謝姑娘。”
不知為何,茯苓看到這人沖她笑便心中犯怵,她下意識的抿了抿嘴,低下頭不去看對方。
青年伸出雙手去接茯苓手中的藥碗,不知是沒拿穩還是藥碗太燙,男子接過時手一滑,一碗滿滿的藥汁全數灑在了桌子上,滾燙的藥汁濺了茯苓一身,瓷碗從桌上滾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啊!”茯苓被燙的失聲喊了一句。
“真是抱歉。”青年聲音中似有壓不住的笑意,隻見他傾身上前雙手胡亂在茯苓的身上亂摸,若不是他們中間隔着一張桌子隻怕這青年都要貼到茯苓的身上。
青年的聲音在耳邊湊得極近,那雙手還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遊走,茯苓身體頓感不适,她欲往後退,卻不料身子被青年的雙手鉗制住。茯苓就是再傻也知道這人是在占她便宜,陳伯今日去進貨了,此時又正是半下午的時候,街上沒什麼人,她心中害怕,眼淚不受控制嘩嘩的往下流,顫聲道:“你、你、你放開我!”
“小娘子你别哭啊,讓哥哥幫你擦幹淨。”青年見旁邊無人,行為舉止更加放浪起來:“哥哥不是故意的,你跟哥哥走哥哥給你買身新衣服換上如何?”青年家遠在大疆邊境,本是兩月前從外鄉來想到上京城投奔親戚的,等他一路走到上京城城外時,不成想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病席卷全城,皇上下令關閉上京城們不得進出,無法他隻能在長京城外的小鎮子上流浪許久,盤纏也早就用盡了,前幾日聽說上京城内回歸太平城門大開,他便又趕來了。
可等他尋到那想投奔的親戚時,才從官府口中知道那表親一家老小都因為這場疫病丢了性命,留下一處宅子幾畝良田和一些積蓄,也該是他走運,官府一查那人家裡就這青年一個親戚了,便将那戶人家所有的财産都給了這青年。
青年突發橫财自以為走運,大手一揮賣了家宅良田換成銀票準備回到故鄉娶個妻子做個小買賣,豈不快活樂哉。今日他正要出城門,路過這家藥鋪見茯苓看書的樣子美麗極了,心中便起了淫意,也不管對方意願,想将這姑娘帶走當作老婆。
茯苓被他放蕩的言行吓得連連搖頭,雙手使勁去推青年的雙手,可她哪裡是成年男子的對手,任憑茯苓如何用力那鉗制自己的雙手都紋絲不動,驚聲哭道:“我不要我不要!你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
她自小在夏候府内與夏侯淳一同長大,雖吃不飽穿不暖,可除了受點白眼挖苦外,也算過的安然自在,幾月前夏侯淳冷不防地将她送到了濟華堂,雖然她心中知道夏侯淳是為了她好,可一個人到了陌生的環境總是需要時間适應的,尤其是她自小與夏侯淳相依為命,突然間變成一個人,起初那一個月,她夜夜都會望着月亮掉眼淚,想着夏侯淳此時在幹什麼,吃的好不好,有沒有跟她一樣在思念彼此。後來時間久了,她對夏侯淳的依戀慢慢也淡了些,晚上不用想她也能睡着了,她如夏侯淳所願,對詩書有了興趣,像是以前的夏侯淳那般每日捧着本書就能一看一整天,也不說話。
她好不容易适應了新的生活,為什麼又要讓她碰上這樣的災難?茯苓心中怨極了,可又不知道這怨是對誰,對什麼事。隻是心中有股壓抑許久的痛苦,讓她在這一刻徹底爆發。青年的手還在使勁拽她的胳膊,茯苓雙眼通紅,張開嘴巴對着青年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青年的手臂立刻見了血,茯苓似乎不過瘾,嘴裡還在持續發力,像是要咬下一塊肉來才甘心似的。青年被茯苓癫狂的樣子吓得心裡直發怵,疼痛席卷他的全身:“快松嘴,你這個死丫頭快點松嘴!”青年整個胳膊都在顫抖,他見茯苓絲毫沒有松嘴的迹象,另一隻胳膊對着茯苓的腦袋高高揚起,這一巴掌眼見就要落在茯苓的頭上,突然,青年感覺有一道奇異的味道飄到了他的身邊,還不等他有所反應,舉起的那隻胳膊突然沒了重量,一陣冷風吹過,直直的灌進了他的胸前。
“我、我、我的……”青年緩緩的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原本他的胳膊是擡起來的,可現在——那裡什麼都沒有了!
隻剩下一截整整齊齊的肉,再往外冒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青年銳利的嘶吼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