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沅并未乖乖聽命,反而順手逮住沈靜姝的胳膊。
“既然有好戲瞧,太子妃娘娘可不能缺席。”
她的力道不小,虎口隔着衣袖也能抓疼沈靜姝的皮肉,惹得其玩味的神情霎時凝固。
沈靜姝索性順勢而為。
“别以為如此本宮就會作罷,那咱們便同去瞧瞧,此情此景究竟誰會更難堪?”
項莊舞劍之意,昭昭然坦蕩。
二者徐徐并肩而行,薛長沅仔細留意着周遭動靜,再三确認無誤後,方才敢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内之人,早就等待得心急如焚。
他立即轉身望向來者,對視時心底掀起駭然巨浪。
祁明朗呼吸短暫停滞:“......你們?”
話音未落,薛長沅立即敏銳地閃身後撤,躲避掉沈靜姝砍伐的手刀。
确實是場好戲,原來是看她的好戲。
沈靜姝撲了個空,身形正是不穩時,後腦忽然間被重物敲打襲擊。
破碎的花瓶,和着血迹染紅地毯。
沈靜姝意識變得模糊,摔落在尖銳的瓷片堆裡,手臂還在揮舞試圖抓住何物。
慶幸之餘,薛長沅擡眸呵斥道:“還不快走?”
祁明朗喘-息-粗-重,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不斷抓撓淩亂的衣領意圖散去身體的異樣。
幸好他理智還算清晰,知曉此地不宜久留。
祁明朗努力邁着趔趄的步伐,随着薛長沅朝來時截然相反的道路逃離。
“明知沈靜姝心懷不軌,你怎麼還來應約?”
薛長沅怒氣沖沖地探路,危急當前,話語頗有些诘責。
“我并不知是她做局。”
祁明朗繼續拼命撓着脖頸:“前些天有飛鴿傳信說.....說是你對我有話要講。”
“傳信說什麼你便信什麼,堂堂尊貴的永甯侯爺,這麼多年你是光長年紀不長腦子嗎?”
薛長沅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駐足于相對僻靜處:“你也不想想,我們之間還有何話可說?”
“我們之間......當真無話可說了嗎?”
緘默的氣氛,随着話語落地霎時蔓延開來。
祁明朗眸光失落:“長沅,明明曾經你也同我無話不談。”
“永甯侯,你也說過那是曾經。”
薛長沅背對着他,緩緩陳述道:“我已嫁做人婦,你也已為人夫,我們之間自然無話可說。”
祁明朗故意狠心轉變為拗口的稱呼。
“......薛側妃,你當真是不念舊情。”
他脖頸的皮膚都已經被自己撓破,力道下指甲劃出無數條淡紅的血痕。
“想當初我分明已經求得三殿下出手相助,隻要你願意,便可與我攜手共度難關。”
“可是你薛長沅貪慕虛榮,主動攀上皇子的高枝,現如今何必還理直氣壯地指責我?”
“是啊,我就是這般貪慕虛榮之徒,這個回答永甯侯還滿意麼?”
薛長沅強忍着淚意,紅着眼眶轉身以對。
“你要我和你同甘共苦,你是否想過當時我的處境,又是否想過當時你的地位?”
“若非那場突如其來的鼠疫奪走你父親的性命,你以為你還能夠坐穩這爵位嗎?”
祁明朗忿然拂袖:“别找借口。”
“其實我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決定。”
仰着頭顱使得淚水倒流,薛長沅成功維持住為數不多的體面,破涕為笑侃侃道:“二皇子待我極好,他飽讀詩書,通曉山水天文,賢王贊譽名副其實。”
“更重要的是,他心悅于我。”
而她是否心悅于二皇子,這都無關緊要。
愛是自覺虧欠與彌補,先動心之人注定是輸家。
薛長沅自诩卑鄙地利用夫君之愛,為自己謀得錦繡前程,但她從未有過後悔之意。
“倘若我當真成為永甯侯夫人,夙興夜寐操持侯府賬目,洗手作羹侍候老夫人用膳,最終被規訓成你們侯府賢惠的主母......”
那位真正的永甯侯夫人,薛長沅曾經在京都聚會裡同她會過面。
逆來順受的隐忍裡,她已被家族規矩摧殘地神色黯淡。
薛長沅咬牙切齒:“我絕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其實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你。”祁明朗自嘲地笑起來,“你笑容裡的野心真是可怕。”
“随你如何看我,往後你我再不會有任何牽扯。”
薛長沅将心底壓抑的情緒宣洩後,頓覺擺脫肩膀無形壓抑着的重擔。
她已經徹底向過去情感悸動的年少作别。
祁明朗沉默半晌,轉移話題:“太子妃沒事吧。”
“花瓶砸下隻遠瞧着厲害,斷不會危及性命。”
更何況,沈靜姝決然不敢吐露花瓶的真相。
薛長沅眸光倏忽凝視在他滿是狼籍的脖頸:“你這是......”
祁明朗抓撓的動作依舊:“那屋子裡怕不是有何迷-藥,竟引得我渾身燥熱作癢。”
瞧着他潮紅的面色,薛長沅更是心底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