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了蒼郡城後,姜念一直同蕭映竹他們行動,因此她很少去一開始所到的地方。
那裡的疫疠嚴重,但隔着層層街道,與來往守衛外來貴族區域的士兵,這裡的疫疠感染者和平民區的感染者人數相差甚遠。
在這兒,這些貴族安逸的生活着,甚至沒有多少人能感覺到疫疠的迫近。
但這不是姜念不去關心,不去思考的緣由。
她一直想去詢問蕭映竹他們對待疫疠的态度。
但從這幾天的言談上來看,除了提烏糜衆時順帶提了幾句,其餘的幾乎是一點兒也沒提。
這麼短的時間内,不可能這麼快解決疫疠的。
“他們有遏制住疫疠的——傳播嗎?”
姜念将注意力從孟堯那兒收回來,借着這個能和蕭映竹好好談話的機會,主動提出。
或許是她面上的關切不似有假,是真的想知曉。蕭映竹看了她片刻,微微搖頭。
“現在已查明疫疠的源頭在哪,我們還需等待。”
“若是直接掐去源頭,即會打草驚蛇,對後面的行動不利。”
那麼也就是說,疫疠是控制了,但感染者并沒有減少。
治好了一個,還會有新的一個出現。
姜念想到這一層背後都直指向的那群人,蹙了蹙眉。
“所以他們現在沒有動手,是同我們一樣,還在觀望?或是等指示?”
才到蒼郡兩三天,要是能在這麼短時間内全部把疫疠控制住了,實在是不現實。
或許是近日任務繁忙的緣故,姜念總覺得如同過了一個月般的乏累。
現在順着蕭映竹的話思考下去,确實是自己心急了一些。
在現代,都沒有這麼快就能防控好,更别提古代了。
“嗯,花朝盛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他們準備在那裡動手,而我們同樣也要在那時控制對方。”
算算日子,花朝盛會确實沒有幾日就要開始舉辦了。
當初來蒼郡之前,蕭映竹和她提過,花朝盛會是在孟秋時節。
現在想來,在屏州的日子簡直是恍若隔昔,連同那層回憶起的情景都蒙上了層薄薄的泛黃陰影。
姜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繼續再這一點上糾結,轉而詢問起礦洞的事情。
和蕭映竹僅是一兩天沒說話,她就有種和他人進度脫節的感覺。
“那麼礦洞的事情,我們什麼時候會去查看?”
“......”
注意到她有意無意的避開剛才提及的話題,蕭映竹沉涼地斂起眼中晦暗不明的思緒,似無察覺般輕淡道。
“明日。”
這麼快。
所以晚上他喊自己來,果然是要提任務之事。
姜念沉下本來有些飄忽的思緒,複雜的神色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掩飾了下來。
“今夜你喊我來,便是要吩咐明日所要備之物?”
蕭映竹自然不會錯過方才姜念面上的複雜神色,但稍頃過後,他一改往日從容不迫的迫近,像在确認着什麼事兒,選擇停留在原位。
姜念不靠前,那麼他也不會主動去靠近。
保持在一個不尴不尬,不溫不火的距離。
“嗯。這是首要的點。”
蕭映竹散淡地垂下眼簾,指尖輕觸着被收拾過後的桌。聲音聽上去沒什麼明顯的情緒,像陳述一件已經敲定的事。
方才問“平等”那話題時隐隐的灼熱之勢褪去,細密的冰冷又蔓延上來,緩緩淌過姜念的肌膚,慢慢繞住她的心頭。
若非蕭映竹此時還噙着點兒疏淡又随心的笑意,姜念真會感覺自己與他的距離,又回到了最初相遇時,那高高在上又目中無人的乖戾國公爺。
但當時蕭映竹所給她帶來的那些感覺,在現在看來,已經覺得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了。
是蕭映竹現在的所作所為與當時她所認為的,已經相差甚大了麼?
姜念掩下那絲難以辨别的情緒,神色如常,繼續問道。
“那麼第二點呢?”
蕭映竹意有所指,目光一錯不錯地看着她。
“那要看姜小姐如何想的了。”
“是我所想提的,又或是你自己所認為的。”
“姜小姐認為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
都這個時候了,蕭映竹倒是跟自己打啞謎了起來。
姜念下意識勾起唇角,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但這笑意裡有幾分苦澀,她也辨别不清楚了。
“蕭國公所認為呢?”
“蕭國公所認為的民女,是什麼樣的?”
她隻是想與他平等的共享一個視角,在同一維度上來看目光所能及的情報,在此基礎上來分析所得情報的想法而已。
這是她所認為的合作。
但這麼多天過去,在這個時代生活了至少有三個月了,直到現在,她心中認為的、刻骨銘心的事情,仍然和這裡的人有很大的差距。
這是雙方都改變不了的。
她有她的想法,可蕭映竹也有自己的觀念。
誰都不會為誰将就,誰也不會為誰退讓。
這才是最開始,他們能看到對方,并且達成合作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