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
“孟戬應當還在等合适的時間去找驅蟲方。”
茶盞倒影出琖略顯柔和的面容,在安靜的氣氛上微微插了一句話。
察覺到蕭映竹掀起眼的動作,他自然而然的繼續說了下去。
“比起‘洳’會聽從誰的指令,倒不如先安排人手安插在神女那邊?”
屋外日光正盛,帶着午後餘留的暖意,散布在房屋的内部裡。
無人打斷他的言論,琖也就不緊不慢地繼續往下道:
“神女是這次疫疠的主導者,現在去她那邊安插特殊之人完全來得及。”
“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見到‘洳’。”
感覺到琰看過來的視線,他微微一笑,視線帶了點兒安撫的意思。
蕭映竹忽而斂起無趣的神色,掀起眼皮像第一次見到琖那般打量着他,點了點桌面,漫不經心道:
“你的意思是?”
秦覽被蕭映竹嘴角旁隐隐忽現的笑意吓到頭皮發麻,腦海中靈光一現,瞬間朝琖使眼色。
奈何琖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繼續順着蕭映竹給出的問題往下說。
“近日醉花樓為花魁招納侍女,不妨可以派遣艾去試試?”
臨近花朝盛會,死氣沉沉的蒼郡也慢慢煥發出了生機,盡管是昙花一現,也有許多人願意往那場盛會奔走。
這時候招侍女,會比之前疫疠遍布,家家戶戶不出門的情況要好招的多。
還未等蕭映竹回答,秦覽直覺不妙,先插了話:
“花魁招侍女的日子長,等花朝盛會結束後也不是不行。”
“現在為時過早——”
話還沒說完,蕭映竹先悠悠地擡了手。
秦覽蹙起眉,暫且停止了自己的發言,目光忽而落到他的耳旁。
那血紅的耳墜從墨發中翩然露出,像是在宣誓着什麼即将到來的事情,在暖陽中無比刺目,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秦覽下意識眯起了眼。
“蕭?”
随着秦覽有些難以置信的聲音,蕭映竹的話音一并落下。
他先前拿着的扇子不知何時又回歸到了手中,此時正點了下姜念的那個方向,輕笑道:
“姜念,你去吧。”
“——”
誰都沒有預料到蕭映竹會選擇這位很受他偏愛特權的少女,就連琖都沒有反應過來。
率先回過神的是艾,她平常旁若無人的視線裡出現了焦點,落到蕭映竹身上。
“蕭國公,屬下資曆較小姐更為充足,敢問為何選擇小姐?”
與玄圭、琰不同,艾既是秦覽的下屬,也是他收養的孩子。
因此,在某些玄圭和琰被限制的言論和行為上,艾擁有更多的自由。
蕭映竹擡眼投來一瞥,視線冷淡,對艾的問話漠不關心。
他輕輕擡了手,就示意艾不用再繼續往下講。
這是不會在改動意願的意思了。
為什麼?
秦覽擰起眉,看了姜念一眼。
姜念面色平靜,像是對自己即将要變成侍女、埋伏到危機重重的醉花樓内沒有任何怨言,對蕭映竹的做法未有任何表示。
這兩人之間一定是發生什麼了。
“......”秦覽舒了一口氣,半提醒半質疑道,“私情之事不宜公之于衆,如此選擇,蕭,你是有什麼理由?”
姜念一看就是常規的藥肆之女,先不說能探查到什麼,估計隻能勉強保身。
蒼郡這兒她還是第一次來,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該怎麼辦?
先不說驅蟲方會受到什麼影響了,他此次相邀姜念到蒼郡這兒,是為了辨别那株植物的,而不是放任她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短短半個月的相識,艾暫且不提,他本人對姜念也有幾分賞識之意的。
這樣好的女子若是喪命在蕭映竹一條不明不白的指示中,之後如何跟她父母交代?
何況昌德帝那邊也是個問題。
蕭映竹這般選擇,無疑是想将這盤局推到跟危險的位置。
他想尋求沿着業火邊行走,随時會掉下面臨粉身碎骨的刺激,可其他人并不這樣想。
實在是偏激了點。
蕭映竹沉默地轉過頭,看了秦覽片刻。
他漆黑漠然的眼珠映出了秦覽的倒影,秦覽沒來由的一陣頭皮發麻。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感覺從蕭映竹這兒是探不出什麼了,言談會之後找姜小姐問問得到答案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但是直接無事找姜念的動機太明顯了。
就算他的想法一行事就人盡皆知,也要找個恰當的理由作為掩蓋。
腦海裡的思緒飛快轉了半圈,秦覽指尖點點桌面,主動引導話題:
“那行,既然接下來的行動先是解決花朝會的問題,其餘等節日過後再說也來得及。”
“他們不會準備在這個時候動手的。”
孟堯從小恃寵而驕,孟戬對幾位皇子的性格做過專門的調查,這時候定然不會去幹預孟堯的行事。
“嗯。”
雖然對蕭映竹的選擇有些不解,琖猶疑片刻,最終收回了落到姜念的目光,淡淡應了一聲。
他與秦覽對視了一眼,忽略掉略有些微妙的場面,開始說起接下來要提到的線索。
“——之前去地下室的時候,我們拿到了剩餘尚可完好的線索。”
琖重新開了個頭,準備将這場窒息的言談會給個結尾。
“那些紙頁上所記載的是當年從‘洳’身上收取到的捐款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