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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思緒中回過神,他直起身懶散地伸了個懶腰。
剛剛被蕭映竹打開的門又嚴絲合縫的關了回去,從窗紙上往外看,是看不出任何一點他來過的痕迹。
歲月即逝。
現在誰人能把目前這漫不經心又難以靠近的蕭映竹與當年常出入花樓的人聯想起來?
恐怕姜小姐也不知曉他這段過往吧。
手臂伸直又被主人歎氣收回,秦覽揉了揉脖子,忽然突發奇想。
——要是把蕭映竹以前“喜歡”去花樓這件事給添油加醋一下,說給姜念聽?
生活平平淡淡寡如清湯,還不如在偶然所得的閑暇之餘給自己找點樂子。
秦覽還真是這樣想的,但是至于會不會動手去做,也就不一定了。
畢竟保命要緊。
窗外的暖陽漸漸散去,一些晚風中的冷意蔓延到了室内。
屋外已經有部曲前來敲門,小聲試探詢問道:
“公子,車備好了。”
秦覽站起身,在四周掃視了一眼,沒見到什麼漏下的東西,随即擡步朝門口走去。
“我知曉了。”
木門掩蓋住部曲接下來的詢問聲,隻能聽到秦覽零星幾句隻言片語。
“将他關到府邸下的地下室——稍後審問。”
蕭映竹今日待人的态度又重現出當年那種陰沉,到不像是刻意的。
秦覽方才雖然開了一個和姜念有關的玩笑,但到底不會去想蕭映竹會因為姜念而改變自己往常的行事作風。
他可不是這麼容易被人改變的人。
能改變他的,從來都隻有他自己。
比起蕭映竹心情不好的原因來自于姜念,秦覽更偏向其他。
就好比是觸動到了什麼當年傷到他内心深處的父母之事,而導緻他下意識地表現出這種态度。
秦覽思緒飄到這兒,想到蕭映竹提起在國賓館的那兩間自己未曾聽過的房間,蹙起眉。
部曲正跟在他身後低頭一言不發,秦覽步子一頓,朝侍從偏頭道:
“你去查查這兒國賓館與陛下的關聯。”
部曲在秦覽身旁相處多年,聽到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動作忽的一頓,随即低聲應答道:
“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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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小姐?”
姜念一言不發的往前走,眼前道路平坦,旁邊的荷花經過幾夜雨的摧殘,凋零了不少殘片。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艾喚了幾聲都未聽到。
直到衣袖被人輕輕觸碰了一下。
姜念垂下的眼眨了眨,随即轉頭有點兒茫然地看向艾。
“你有何事?”
艾略微走快了一些,直視着姜念的雙眸,直白道:“姜小姐——是否在生氣?”
雖然從氣質上沒看出什麼,但是方才姜念那一問的語氣,艾恍若感覺像是看到了蕭映竹。
果然和某個人相處久了,就會逐漸被他同化嗎。
艾不動聲色的觀察姜念的面部表情,姜念卻有一反常态,像是沒料到她會問這種問題。
“為什麼這麼認為?”
她朝艾笑笑。
“你是覺得蕭映竹安排我去當侍女的這個任務不妥,所以擔心我生氣嗎?”
艾沉默了片刻,點點頭。
這不難理解。
姜念本身自保能力必定會比他們這些從小練習,為此生存的人要弱。
而蕭映竹明知曉這一點,卻還是要她去。
有點兒像是要她去送死的感覺。
附近沒有其他人,周圍氣息彌散着花的芳香。
姜念微微偏頭,垂眼望向身旁那一側的荷花池。
池塘裡的花開的繁盛,絲毫未有被暴雨傾壓下的迹象。
水中她的倒影曲折,柔和了她面容上的神情。
陽光折射的角度不偏不倚,落到她的耳垂上,泛起暖意。
漆黑的吊墜從脖頸與青絲之中露出,那抹亮色在艾的眸中一閃而過。
艾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姜念似是有意讓艾看到它。
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撩起了垂下的發絲,将那枚單邊的吊墜露了出來。
“——這樣,或許你就能知曉了。”
在神女那兒當眼線,這項任務在所有複雜串聯的事件中是至關重要,而蕭映竹連吊墜都交予了她。
比起去想蕭映竹想讓她去送人頭。
倒不如說,蕭映竹在用另外一種方式來保護她。
有什麼蕭映竹規避不了的事情,悄然開始發生了。
而他想将她放到神女的醉花樓那處,無非是想說明。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