琖移開目光,繼續在衆人的目光中說了下去:
“那名旅者進入了寺廟,關上了破舊的門,将就湊合的睡了一宿。”
“隔日一早,戶外的大雪停了,旅者推門一看,寺廟外的雕像早已不是原本的模樣——或許是前一天晚上更深露重,他在紛飛雪中看不清晰。”
“那雕像的模樣,原來與旅者的面孔一模一樣。”
“旅者驚異之間,身後不知何時沾滿了人,那群從其他地方冒出來的村民們笑眯眯的将他圍住,連喚着他為村長。”
“旅者如何說明自己是來訪的路人,而非村長,那些村民似是聽不到他的辯解,歡天喜地的将這位新生的‘村長’接替了回去。”
“從此,寺廟下的村莊再次煥然一新,欣欣向榮了起來。”
“而寺廟之中的血霧,即更加濃重了。”
“......”
姜念的指尖無意識蜷縮了下。
琖若有所思地看了姜念一眼,平淡道:“你說,神鬼之物代替人之後,那人還是原來的人嗎?”
琰沒察覺到這之中蘊含的信息,頓了片刻,見其他人不回答,即接話道:“肯定不是啊,都被神鬼代替了,那所做之事也是神鬼會做的吧。”
“那麼被神鬼之物控制住精神後,再被接觸控制時,他還會有原來的記憶嗎?”
“......應該不會?又或是會?”
琰沉默片刻,轉而笑着将琖的話題揭過。
“别想了,你這說的我都快懷疑你遇到什麼神鬼之事了呢。”
“你可記住,閣主和蕭國公都不信神鬼的,當心被他們聽到。”
“......”
琖盯了姜念一瞬,随即移開了視線,淡淡道:“嗯。”
他是發現了什麼嗎?
姜念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不再落到自己身上,忽緊繃起的情緒瞬時放松下來。
今日行動都未和琖見過面,平日也極少和他打過交道。
硬要說的話,能和琖見過幾次面的不是有蕭映竹在場,就是現在這種一同出發回去的時候。
蕭映竹打探她底細都花了一個月,琖沒道理一下子就發現出什麼。
或是說——
腦海中忽現下午那名長得如此像内供奉之人,男人的金眸與長發霎時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琖會不會同她一樣,見到那名奇怪的人了?
稍後到了休息的地方,去問他一下吧。
—
思索間,馬車停到了國賓館前。
本來在花朝會即将召開的這幾日,他們就應當搬去秦覽的那座府邸的。
但許是那府邸太久沒有住人,空置的房間落滿了灰塵和一些小動物的身影。
大清掃還要花上幾日時間,因此,在秦覽等管家指揮家仆的這幾日裡,姜念還是暫住國賓館。
車簾因馬車的停頓而微動掀起一角。
姜念輕輕呼出一口氣,從琖和琰讨論逸聞的聲音中得到了解脫,擡手掀開簾子,率先下了馬車。
從溫暖的廂内出來,接觸到泛冷的冷空氣,她不由瑟縮了一下,回頭等艾的瞬間内,視線裡映入了蕭映竹的身影。
“......”
短短幾日内,她大多都和艾待在一起。
上次和蕭映竹說話,是把那查詢蹤迹的粉末給他的時候。
也不知道那包粉末最後有沒有派上用武之地。
現在見到未想會見的人,姜念愣了神,視線未來得及錯開,就和蕭映竹對上了視線。
她應當要打聲招呼嗎?
還未等她想出對策,蕭映竹即先錯開了視線,望向了剛從馬車内出來的後兩人。
琖和琰。
兩人見蕭國公站那兒,皆是閃過一絲訝異神色,互相對視一眼交換信息後,皆低下頭行了個禮。
“蕭國公。”
蕭映竹散淡朝他們颔首,随後又一轉視線,回到了姜念的身上。
沉墨的瞳孔映出她的倒影,話音随着那微不可察的打量一并落下。
“你過來。”
“......”
不好在他人面前拂了蕭映竹的面子,即便姜念現在不想和蕭映竹相處,面上仍是恬淡順從的模樣,擡手别了耳邊落下的散發,走到了他的身邊。
還未與他對視,蕭映竹随即打量完畢,散漫移開視線,不經意開了口。
“今日行事,可有所傷?”
姜念張了張口,剛想回答什麼,餘光就見到琰和琖八卦的視線。
目光再一移,下一刻進入的即是艾如木魚一般筆直無神卻似在譴責的視線。
簡直似在埋怨他們正目中無人的做些不為人所道之事。
特别是在單身人群面前。
……莫名其妙的想法。
質疑一下自己為何會想偏卻無解後,姜念頓了頓,打住腦海飄忽的思緒。
她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見蕭映竹沒繼續開口,随即悄悄往旁邊挪了幾步。
許是這“悄悄”在他眼裡同“明顯”沒什麼兩樣,姜念即便低着頭也能感覺到他漠然的視線。
她面不改色地堅定自己意志,和他劃清了一定距離後,才擡起眼,繼續正經道:
“還有什麼事?一并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