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有些趣味,便學着用了。”
緊張間,差點自稱民女,還好忍住了用敬語,不然就直接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溪枕緩緩眨了眨眼,随即彎唇輕輕笑了起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姐從士兵那兒學來的呢。”
?!
溪枕不會真的發現了吧?
姜念面不改色地正想試探去看看,面前人随即将話拐了個彎:“無礙,左右不是什麼大事,小姐喜歡便是了。”
“是有此理,溪官人若是好奇,待民女空閑了,不妨給你稍一本去看看。”
姜念這會兒心情又平靜下來,也就随口順着說了。
話語罷,室内也便靜默了會兒。
溪枕斂着眉眼,将紫豪筆再次提起,過問了一句圖紙是否能塗抹得到許可後,就借着沾染了金墨的筆尖在醉花樓五層樓的各層上輕觸了幾點。
他筆尖觸碰圖紙的力道剛好,不輕不重,亮着金色的淡墨在圖紙上尤為顯眼,但整體看上去卻不令人難受。
像是本就出現在圖紙上。
待溪枕再次掃過圖紙,仔細辨認過目後,才将筆放回了筆山上,将圖紙遞還給姜念。
“這上面,應當就是烏糜衆所布下符陣的位置了。”
姜念雙手接過,道謝之後,暗暗将圖紙上每個金點的位置記住,随即擡起眼好奇地望向溪枕:
“還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
對上溪枕淡色的眼,姜念在他示意的目光下問道:“為何溪官人會如此确定符陣會在醉花樓的哪裡布置呢?”
既然溪枕是蕭映竹的屬下,而近些日子才和于指揮使合作,那麼再此之前,應當沒到過這兒才是。
畢竟再此之前蒼郡可不是主戰場,沒必要将這麼一個重要的人物安排到這兒來。
可眼下卻隻需看眼圖紙,便能分析出符陣在醉花樓内的其中點位。
太不可思議了。
溪枕倒是對她的問題沒什麼訝異,似是料到她會這般講,眸色深了片刻,又續而轉淡:“符陣覆域之法,本就為下官所創。”
“今日看醉花樓内部的基本構造與當年我所布下的地方相似,左右也脫不了下官當日所設之局。”
他為什麼這麼确定符陣沒有更改…
姜念頭腦運轉卡了片刻,随即想到先前在找那些獻祭者時,溪枕就遇到了一個烏糜衆成員所布下的符陣。
因此會這般确定。
剛想點頭,她轉念又想到了身處于醉花樓頂閣内的神女。
這般要事,神女會忘記嗎?
她會不會有所更改?
……
和神女有關的事情,溪枕先前也明确給出了他如今也估測不出她是如何做想的言語,眼下再問就是越界了。
收起心底紛雜的思緒,姜念輕輕笑了笑。
“勞溪官人費心了,今日特來此與民女告知這些事情,民女不勝感激。”
短暫的言談結束,溪枕也随之從桌後站了起來。
他伸手去取來時因小陣雨而沾染濕了一點兒雨露的外袍,撩起深墨色的長發,将衣領整理溫貼之後,才将如瀑的青絲散了下去。
姜念走到門前,為溪枕開了花廳的門。
臨行告别之際,望見天邊那抹被雲霧遮擋住的月亮,她猶豫半晌,還是回頭朝正要往門口走的溪枕問道:
“溪官人…之後何時會出現在醉花樓内呢?”
鮮妍的眉眼在月色下極其妖豔,方才的溫潤不複存在,詭谲與陰毒般的危險複而顯現在了溪枕的面容上。
聽到姜念帶着點兒探尋的輕聲問話,他側過了眸,眼波流轉間,裡邊的情緒皆是虛無般的空無一物。
“這就要看當時的情形如何了。”
“但……”
溪枕擡手撫平了月白袖子的細微褶皺,朝姜念溫潤泛起近似于無的笑意。
“下官能保證,不會讓姜小姐出事的,何況…還有那瓶香。”
那瓶香?
姜念下意識碰觸了下還好好待在自己袋子裡的香水。
部曲改良調制能迷暈人的香,其基底就是蕭映竹給的,而蕭映竹的那瓶香又是溪枕親口承認做的。
他是在暗示什麼嗎?
像是不在打算和姜念多說,他落下這句輕飄字的話音後,便擡步往花廳的門外長廊走。
花廳周邊都是觀賞的景色。
即便這兒經常沒人住,秦覽的仆從們也将這兒的景緻打理得一絲不苟,很是典雅别緻。
月光流淌長廊一尾,折射出瓷潤的光。
遠處簌簌的水聲自假山上而下,濺起的水花似吵醒了正沉睡的魚兒,時而有金魚撲騰一甩尾,再陷入沉寂。
姜念站在原地,看着溪枕走到長廊之外,徹底沒有建築遮掩的月光更皎潔明亮,攏着他全身都渡了層柔和的光芒。
耳畔隻有稍許雨後的蟬鳴聲。
過了片刻,一句極輕的話傳來。
“既是蕭的人,你應當能成為她很好的…”
試探對象吧。
話語隽着池水雲散而去,姜念搭在門邊,指尖不自主的攥了一下。
亮色的月映得她瞳孔覺着刺目。
隐隐的,有什麼事将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