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越是沉悶,姜念就越要想一些别的東西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一路走到房前,按着醉花樓的規矩,她先是空出手敲了門,得到裡邊客人的允許後,才将門打開,推至一旁,給神女預留進門的空間。
裡邊傳來了一聲極其輕微的木闆叩擊聲。
神女微微動了動身,擡起的手臂從袖中滑出,白皙細膩到看得清血管的手撫住了一旁的牆,偏過頭,淡淡地望着她。
“你可以離開了。”
房門距離客人還有一段距離,其間被屏風擋着,讓姜念看不清來者是誰。
在這裡駐足不走并非是最佳的方案,姜念輕輕收回了扶着神女的手,低眉後退了幾步,朝神女躬下身,做盡了貼身侍女的儀态後,才離開這層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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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看着遠去的姜念,漆黑瞳色倒映出她無動于衷的漠然。
醉花樓内可以飼養被油水吸引而來的小倉鼠嗎?
當然可以。
多虧了這剛到訪的小倉鼠,那群無聊至極,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潰爛’的人們才能從貧瘠無趣的生活中找到點樂趣。
隻要在最後不要觸及到那條底線……
那麼其他,她都能暫且忍耐。
神女擡起眼,轉瞬即變得陰沉的眼眸中掠起了絲愉悅。
她退了一步讓小倉鼠自由行了一天,那麼屬于她這份讓步的禮物,就在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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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從樓梯上下來,先是在廊院那兒發呆了一會兒,直到周邊的侍女壓着腳步過來,附耳小聲告知他‘洳’又從外邊回來的消息,那些飄忽在外地思緒才收了回來。
思索如何從‘洳’那裡得到有關姐姐的情報時,落下的眸光又無意瞥見了身側侍女目光中的貪婪。
一陣疲乏和厭倦湧起,他随即擺了擺手,轉身朝‘洳’可能經過地地方走去。
既然‘洳’和姐姐是共事之間的關系,并不分上下級。
那麼姐姐的動向若有變化,除去那隻小倉鼠,最有可能知曉的,也就是他吧。
想到或許能比姜念更快一步探尋到情報,好以之從她那邊借着符陣要挾到更多有關“姐姐關心之人”的情報,憂的步伐便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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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此時感覺自己是個特工。
昨日同憂共路找符陣時遇到了幾次看守者,當時她有意識的去記他們的換班時間。
因此在今日内,她掐着前前後後那幾分鐘,避開了所有巡視的觀察者和看守者後,她成功進入了在圖紙上所判斷的——屬于一層最後一個未找到的符陣。
至于為何不怕在這段時間内碰到憂,這就要又要把昨日确定又推翻又确定最後繼續被推翻的“好運氣”說起。
送神女到房間之後,姜念即便要去一層搭乘辘轳到地闆的各層裡尋找可以偷聽的好位置。
但人還沒走到一層,遠遠的就瞧見了從外邊回來的‘洳’。
‘洳’神色并不算好,雖然隔着層極其厚實的像是貼在他臉上的面具,姜念也能無比清楚的隔空感覺到。
就像是辦事的途中被人搞砸了一樣。
他形色匆匆,一進醉花樓的大門後就筆直地朝其中一個方向走,快速反應直接躲回樓梯上的姜念也就很好運的聽到了如下對話:
“大人……大人!”
一陣腳步聲和頓住步伐的摩擦聲同一響起,侍從見到洳後就立即迎了上去,附在他耳畔輕聲道:“…………”
因為中間隔着高度,此時雖然無其他人從這兒走,但仍由姜念運用了畢生所學的招式和貼在地闆上努力傾聽對話,最終也仍然由隻聽到幾個字因此失敗告終。
那一串對話裡雖然沒透出幾個字眼,但對于昨日一并同憂而行,從憂和暗衛那兒了解到的一些情報來看,已經能大概的湊出内容了。
醉花樓内的侍從侍女分為兩邊。
一邊是站在神女這兒,等待着她所說“雖困于水但遊出片天後,自然就能夠着自由”的神女教派。
另一邊是以烏糜衆任務目标為中心,不贊同神女那總隐隐有想逃脫趨勢,卻一直抓不着把柄的烏糜衆教派。
這名侍從便是烏糜衆教派的。
他專門等着‘洳’從外面回來時彙報,無非就是聽到屬于神女教派的引渡者吩咐侍女時所說了‘洳回來就告知他’的這件事,進而認為引渡者有偷窺‘洳’以來防烏糜衆的想法。
而這個想法一旦落地歸根,就跟無需肥料水養分和光都能自由生長越長越豔的花一般,成為牢牢駐紮在他心間判斷是非的‘囚籠’。
姜念一面努力辨析着詞彙,一面繼續聽着。
那面具之下的人聽到侍從發出了這般的彙報,桀桀幾聲後,就徒然沉默下來。
“……他們果然有問題,無妨,待老夫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