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我漂在墨藍色海底最深處。那裡沒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唯有一隻又一隻發光的紙鶴在水中漂蕩。水壓壓迫着我身上每一條神經,想要将我活活碾成齑粉,将我的存在從世間抹去。無論我多麼掙紮用力都喘不過氣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我緩緩睜開眼睛,躺在床上盯着晨曦透過窗簾落在天花闆上的光亮,感覺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口,
我洗漱後下樓。家裡洋溢着美食的香味。早上九點了,父母和Emily已經都起床,在家裡忙碌着做飯,打掃衛生。桌子上擺放着燒賣,菠蘿糕,涼菜,魚片粥等等。
“小南,畢業典禮的禮服準備好了嗎?” 父親問道。
“準備好了,在車上放着呢。”
“别忘了早點用衣架搭起來,當天就不會有褶皺了。” 母親叮囑着。
“好的。”
“小溪,你今天上班嗎?”
Emily伸着懶腰回答:“嗯,十一點左右要去警署處理一些事情。”
“你在家吃飯嗎?爸爸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炒面。”
“我們部門中午合夥訂披薩,我就不在家吃了。”
“最近暴力事件太多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父母看上去十分高興,我們不忍心打破平靜安逸的局面,裝作昨天的對話沒有發生過。我确信Emily不會讓指望着抱孫子的母親知道我喜歡同性的秘密。其實我的心裡充滿了矛盾,即有将積壓在心裡的秘密化為語言傾訴出來的釋懷,但我無疑把自己卷進了福島失蹤之事,或許我是在他失蹤前,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我是否被Emily列為與福島失蹤相關之人就難說了。我硬起臉皮,表面上安然無恙地與大家坐在餐桌上一同用早餐。
那是一個萬裡無雲,陽光明媚的晴天。吃完早飯後,父母到後院泡茶曬太陽了。Emily在收拾餐桌,我拿起車鑰匙往門外走。
“你要去哪裡?” Emily闆着臉問道,“也不說一聲。”
我的皮膚幾乎被Emily的眼神灼傷:“我要去車上收拾從學校拿回來的行李,車就在門外。我在家裡活動不需要吭聲向你彙報。”?
“你需要幫助嗎?”
“不用,東西不多。”
我上車将從宿舍裡搬出來的家當一點點搬到了卧室裡,前一晚沒有休息好,用完所有氣力的我突然開始犯困。我揉着眼睛說:“我要去買咖啡,你要什麼嗎?”
“不用給我買,我要準備上班了。” 正在擦飯桌的Emily猶豫了一刻,“路上注意安全。”
“我會的。替我向爸媽轉達一聲。”
現在有了自己的車,我的行動相對更加自由了。我開車到附近的星巴克買了大杯拿鐵,冰涼的咖啡下肚,頓時提起了精神。自昨天晚上與Emily談過以來,一個地方在我的腦海裡萦繞不去。
我将手機導航設好,邊開車邊看導航,時不時瞄一眼馬路兩旁的廣告牌和等紅燈的形形色色的路人。窗外的景色變成了繁華的商業區,緊接着是市中心林立的高樓。駛出鬧市再往西邊走,人煙變得越來越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蓋有暗紅色斑斑鏽迹的金屬管道和煙囪的工廠。大部分房子已經被廢棄了,有的窗戶玻璃被打碎,有的窗戶被木闆釘嚴,前院和樓房清一色覆蓋着荒蕪的雜草藤蔓。這片居民區比我印象中更要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