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吧。”西弗勒斯揮舞着魔杖為她倒了杯柳橙汁,把藍莓果醬打開放在她的手邊,又給她夾了香腸煎蛋,邊對她交待着。
“我以帳篷的這棵樹為中心在周圍設下了保護咒,驅逐咒和多重封鎖咒,趕走了這裡有些危險的‘原住民’。沒有我們的允許沒有任何一個生物可以進來,除非你想見一下亞馬孫樹蟒和吸血蝙蝠。
我在這幾天裡探查清了附近的環境,熬制了不少解毒藥劑,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防毒面罩或者煉金面具。為了避免意外,你最好用魔使去探查危險地帶。”
塞利尼·塔洛斯捧着柳橙汁帶着笑容看着有些絮絮叨叨的交待她的西弗勒斯,沒有打斷他,提醒他自己已經在森林裡獨自生活了幾天了。
沒有人不喜歡在意之人的關心,除非是神經病。
“當然,吾愛,我是如此相信你。”塞利尼喝了一大口柳橙汁,坐直身子笑着對站在她對面的西弗勒斯說道。
“你說什麼……”正低頭給她準備食物的西弗勒斯猛的擡頭,正在夾輔餐面包的夾子從手中滑落到藤籃中。
塞利尼看見西弗勒斯那白皙的臉立刻染上了迷人的晚霞,他的神色看起來仿佛喝了一大口伏特加,醉意熏熏;他的手臂回擺至身側,修長的手指回攥,弄皺了蓋過手腕平整的袖口。
但是西弗勒斯瞥了她一眼就繼續低頭看着桌子上精美的白色桌布,極為生氣但又被迫壓抑怒火,喉嚨裡有些顫抖的輕輕吐出幾個字,“别胡說八道。”
塞利尼有些疑惑的看着低頭沉默不語的西弗勒斯,她明明已經按照長輩們教的方法和他說話了,為什麼西弗勒斯看起來更加生氣。沒關系,她哄哄他好了。
“……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
西弗勒斯猛的擡頭,面色又變回蒼白,他依舊保持沉默可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而後他臉色像是五顔六色的油彩色盤,他十分難堪又難為情的看着她。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雙臂摁壓在桌邊支撐着身體做出強勢的姿态,聲線如同從格蘭芬多高塔上摔了下去而變的支離破碎,“塞利尼……塔洛斯小姐,你難道覺得耍你的教授很好玩嗎?”
塞利尼·塔洛斯有些無措的看着神情痛苦的西弗勒斯,輕聲安撫道,“别這麼想,西弗勒斯。我從來都沒有想要耍你,我以為你讨厭我這麼說,或許是我太過輕浮。”
西弗勒斯因身體姿勢而俯看向塞利尼,沉默着,他輕薄的嘴唇有些顫動,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有些狼狽的别過頭去不看她。
塞利尼·塔洛斯眨了眨眼睛,好吧,她可能反應過來了。
她的臉上重新挂上笑容,雙臂立在桌子上支撐着下巴,隔着桌子仰頭看着西弗勒斯聲音帶着笑意,“那你讨厭我嗎?”
“……”西弗勒斯依舊保持着沉默,他的雙手離開了桌子,身體微微有些後移。
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他習慣了沉默。
“或者說,你喜歡我嗎?”塞利尼臉上笑意更甚了,她從對面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坐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
她低頭輕輕握住西弗勒斯的手腕,一點點打開他用力攥緊而發白的手,将那點可憐的布料從他的指尖解救出來。
塞利尼曾經在時間魔法裡長久的認真的凝望着西弗勒斯·斯内普,她的教授袖子很緊,那一排扣子常年嚴絲合縫,黑色的長袍仿佛将他的内心也一并隐藏。
但自他擁有身體後,在鳳凰城裡購買的服裝袖口卻沒有被特意要求改緊。
巫師界的斯内普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屬于她的西弗勒斯。
“我是堂吉诃德,那您會是杜爾西内亞嗎?*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請坦誠的面對我吧。”
時間仿佛進入了真空,沒有聲音的遊動。西弗勒斯順從着塞利尼的動作,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緊抿着的淡色的雙唇微微張開,他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
空氣仿佛被拉緊的大提琴弦,塞利尼用淺薄的大腦封閉術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聯系,又松開了西弗勒斯的手。她仰頭流露出失落又傷心的神情,聲音有些沉悶,“……好吧,我不該多嘴的,先生。”
但西弗勒斯·斯内普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緊緊扣住了塞利尼的手腕,他的目光低垂,宛如被磁石吸引,凝視着坐在他身旁、仰頭望着他的少女。
在這幾天的等待裡,西弗勒斯思考了很多事情:他們的初遇,他們的重逢,彼此間的關系,心頭的悸動以及他們的年齡。
他反複告誡自己,他不可以低劣又無恥的影響一個思想尚未成熟的人,塞利尼并沒有認清自己的心。
她隻是在,盲目而痛苦的仰望。
可是……
西弗勒斯閉上雙眼,努力抑制内心的情感波瀾,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悲怆奏鳴:“斯萊特林的院長不會讨厭一個優秀的斯萊特林學生。”
他不讨厭她,他隻是……有些心疼她。因為塞利尼·塔洛斯太像曾經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了。
年少狂妄,野心勃勃,自以為是,痛不欲生。在他自己都沒有查覺的時候,西弗勒斯已經為塞利尼加諸情緒。
緊繃的琴弦鋒利的可以分割空間,卻又遇上了頂級的琴手,于是音樂如潺潺流水般開始流淌。
塞利尼如同受到了鼓舞,她的手腕如同一尾靈活的魚兒在西弗勒斯手中掙動了一下,逆向扣住他的手腕,一反剛剛的退讓,近乎是有些逼迫的詢問道,“是嗎?那西弗勒斯·斯内普呢?”
西弗勒斯·斯内普和塞利尼·塔洛斯的手彼此扣住了對方的手腕,熱意透過衣袖落在手腕上卻在心髒裡烙下一個印迹,像希臘神話裡将赫拉困到神座上的火神魔法。
不可忤逆,難以掙脫。
可是……他确實不是一個聖人,他是如此的可恥又狂妄的想要獲得一個人全部的愛意,獲得能将他的靈魂焚燒殆盡的愛。
他,或許一直都在渴望并等待着。
相似的黑色星空交織碰撞,西弗勒斯的聲音有些緩慢又有些顫抖,但又像當年那道魔咒那樣堅定。帶着救贖的力量,穿透黑暗,直擊靈魂。
“不,我不讨厭你。塞利尼,利米我并不讨厭你。
我甚至……可以說得上一句——喜歡你。”
西弗勒斯·斯内普最後的聲音那麼輕又那麼清,像一片溫柔又夢幻的羽毛緩緩的落在塞利尼的心上将她包裹。
“我也…我也是,先生。”塞利尼以同樣輕且清的聲音回應道,她仿佛被天外流星擊中又好像墜入了永恒幻夢,世間的好運第一次眷顧了這個在黑暗裡長大的孩子。
她堅定的看着西弗勒斯如同看着自己此生最大的執念,再次強調了一遍,“塞利尼·塔洛斯,特别喜歡,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們彼此凝視,在這一瞬間,兩片同樣孤獨的黑色星海短暫的擁吻了。
這時腦海裡突然傳來了不合時宜的咳嗽聲,他們緊扣的手仿佛終于感受到熱意,雙雙松開,然後慌亂的側過身去。
“我說你倆個别在那裡難舍難分了,”是祖父厄瑞波斯沒有眼力勁的出聲打斷他們,“你們最好早點吃飯休息,然後找到材料離開這裡,戀愛可以放在安全的地方談。”
“天啊,厄裡,别這樣。孩子們還小呢,我們當時不也是這樣嘛。”祖母菲利斯馬上“鎮壓”住丈夫,但他們兩個已經分别坐在桌子兩邊臉上泛着紅暈,開始沉默的進餐。
“厄裡,你應該對愛情保持尊重,就像我和柏莎對你那樣。”連存在感一向很低的曾祖父奧斯頓也出聲,“真是美好啊孩子們,或許我可以抽空為你們寫一出戲劇。”
塞利尼立馬取出空間刻印裡的畫像,用魔法把他們送到客廳裡,她不需要曾祖的戲劇。畢竟你不能讓一個畫像裡的人寫字吧?所以這種事一般是由她來代勞了。
餐廳徹底恢複了安靜,但客廳裡不時還傳來他們的讨論聲。
“我說,你們幾個都太失禮了。”
“利米用堂吉诃德為喻,但他看過嗎?那個小子會說西班牙語嗎?”
“前幾天他們一起看了。你的靈魂是不是又消散了一點?”
“話說他們什麼時候考慮婚姻?”
“怎麼突然扯到婚姻了?這倆個冒失的小家夥能不能活着出去還是問題呢。”
“拜托,利米太小了。在她那樣的年紀,愛情隻不過是海市蜃樓。*”
“出主意的時候,你也沒說啊!”
“那是他以為她追不到人。”
“嘿,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想和我決鬥嗎?!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長輩們在客廳裡用各種語言鬧嚷着,但這兩個剛剛明白了一點自己心意的年輕人仿佛受到外界驚吓的蝸牛。
他們把探出的柔軟觸角重新縮回了殼子,甚至不敢擡頭看對方一眼。
他們匆匆忙忙的完成了心不在焉的進食,彼此羞怯的道别,回到屬于各自的屋子和實驗室裡。
幸好這個帳篷是個老物件了,塔洛斯的先輩們在裡面建立了足夠大的空間,充足的房間和實驗室可以讓他們暫時不用見面,都可以平複一下剛剛悸動又複雜的心緒。
他們在這偌大的帳篷裡保持了一整天沒有見面,這樣明知對方的存在卻又不見面的狀态被畫像上的長輩們分别調侃,就像是窗戶兩邊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們又恢複了原來的狀态,可以重新出現在同一個空間。
塞利尼走出二樓房間,她站在過道與樓梯交接的地方。塔洛斯的長輩們将帳篷裡的房子一樓客廳、餐廳向上挑高了足足33英尺。這造就了二樓向下寬闊的視野,塞利尼靜默地俯看下方長長的黑桃木餐桌,西弗勒斯坐在座位上正在等她下來。
帳篷裡的房屋窗戶上附帶了魔法,同霍格沃茲的禮堂天花闆一樣會顯示外面的天氣。
或許今天陽光明媚,光線落在西弗勒斯的身上,他及肩的黑鬈發變的溫柔璀璨,眼睛比黑曜石還漂亮閃耀。
他沉靜的臉,攪拌魔藥的手,黑色的巫師長袍。西弗勒斯·斯内普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屋子裡閃閃發光。
連他的靈魂也,不,不對,他的靈魂一直很美,一直在閃爍着動人的光。
如此美好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如此美好的一天。
連帶着她,也開始變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