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飄着上樓的另外一個喜娘像是沒見到噼裡啪啦散落的闆塊,甚至擡起皮肉卷曲的黑色手掌沖驚恐臉的淳于羲搖了搖,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淳于羲:怎麼回事?我怎麼在一隻鬼身上看到了呆萌?
那喜娘一路飄到對面房間門口,如同之前那般,将頭從窗格裡一點點塞了進去,場面不忍直視。
淳于羲:好的,收回前面那句話。
靠着鬼銘符,她一路暢通無阻地直接到了剛祭拜過的祠堂。
這處空無鬼煙,四下分外安靜,先前祠堂内用過的很多器具都憑空消失了,唯有正中間插着數根長香的香爐霧氣缭繞,将後面那畫像上女子的臉遮蓋的若隐若現。
等一下,臉?
淳于羲一驚,立刻擡眼朝畫像看去。
她記得很清楚,“拜堂”時候這女子明明是沒有面容的,現在怎麼清晰到連額頭中間紅痣的形狀細節都明晰可辨了?
“這是隻三階厲鬼,用香火吸附祭品生魂,待樓中人全死,長香盡滅,她會成功轉化為四階。”
陸傾昱适時解釋道。
雖然這鬼妖性格着實讓人厭惡了些,但淳于羲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存在給了她莫大安全感,最起碼能保持冷靜,捋清前後線索。
她看向案幾上的香爐,裡面的長香果然已滅了大半,還剩小部分忽明忽暗地堅持着。
想着鬼銘符上的圖案,她提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我們直接把這香爐毀了如何?”
陸傾昱:“試試。”
淳于羲把其中燃着的長香拔出來放在一邊後拿起香爐直接摔到了地上。
香灰撒了滿地,香爐咕噜噜滾了幾圈,除蹭了點灰塵沒有任何變化。
她從芥子袋裡翻出來之前在火族打鐵用的重量級鐵錘。這東西她力氣小時常掄幾下就擡不動了,如今有陸傾昱的加持,她輕而易舉一隻手就能拿起來。
她用盡最大力氣舉起鐵錘狠狠朝香爐砸下去。
香爐破裂,發出沉悶的“嗡嗡”聲,同時祠堂内翻騰起陣陣強烈陰風,差點把毫無準備的淳于羲掀翻在地。
她看向畫像,畫像上的女子眼睛從手中的團扇慢慢轉向她,原本淡然的神色突變成好事将成卻被人橫插一腳搞黃的滔天怒意和陰沉。
淳于羲看到香爐出現裂紋的欣喜這一刻變成了恐慌。
巨大的危險感湧上心頭,情急下她根本不需要陸傾昱提醒,反應極其迅速的一手抄起香爐,一手拎着鐵錘扭頭就跑。潛力大爆發加上外挂,她猜這段到大門口的百米路程速度已打破世界紀錄。
腳剛踹開爬滿藤蔓,紅漆脫落的楠木門,隻差一步,門“哐”一下被身後襲來的狂風反扣住,随之刺骨凜然的冷意直沖脊骨。
她蹲下身子就地一滾,同時解開腰上失去靈力的束靈帶,把陸傾昱擋在身後。
眼前穿着繁重喜服的新娘敏捷調轉方向重新朝她飄過來,她蓋頭被風吹刮起來,下半張臉恍然一現,竟與那畫像中女子長得有幾分相像。
雖單看外觀與來的時候那幾位新娘裝扮别無二緻,但她身上是成倍的濃烈鬼氣和怨氣,不過瞬息便到了淳于羲面前,劈手沖她打出一掌,根本來不及反抗。
厚重的黑氣近在毫米之間,眼看就要回爐重造,一雙有力的手将她粗暴扯到一邊。
淳于羲被慣性甩落在地上,擡起頭,漫天灰燼混沌濃霧中,陸傾昱站在她身側。
他半束的長發在空中亂舞,衣袍翻飛獵獵作響。瑩白手指微微彎曲,指尖萦繞着青綠色的光,揮掌間朵朵光芒如煙花驟然炸裂,亦是強勢狂暴撕開黑色幕布的雷霆,将那鬼影頃刻震退數十米。
風拂起他額前碎發,那張毫無血色白到反光的俊俏側臉上揚起譏笑:“你一個三階的鬼東西也敢霸地稱王。”
新娘鬼匍匐在地上,腦袋被拍轉了七百二十度,怪異扭曲着發出連連慘叫。
被推開到一旁的淳于羲擡頭愣愣看着身邊的少年,内心實則情緒翻湧,正為這無敵狂拽酷炫出場瘋狂鼓掌。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給此刻帥到發瘋的陸傾昱配首超燃bgm(remix版)。
陸傾昱實打實替淳于羲受了那厲鬼一掌,又強行将還很虛弱的魂魄塞回本體,耗盡心力把對方一招擊退。看似雲淡風輕,神情不顯半分痛楚,實則嘴角不斷湧出的顔色深到發黑的血早已出賣了他現在瀕臨崩潰的糟糕身體狀況。
淳于羲連滾帶爬到陸傾昱身邊抓住他的衣袖,拉着往外走:“别裝X了,快跑啊!”
陸傾昱被她一拽,強撐住的身體一下往前傾倒,淳于羲熟練地接住他一把扛在肩頭,劉翔跨欄一樣就要跳過橫在眼前的大個香爐。
剛高擡起腿,趴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的厲鬼身上忽然分離出一團黑煙飛速撲過來包裹住他們二人。
淳于羲隻來得及尖叫一聲,就和陸傾昱一同被黑煙裹挾着拖進了香爐。
風過,空曠的院内隻剩下一頂重新燃起火光的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