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呆呆的站在路燈地下,擡頭看着樹冠,也不嫌光線刺眼。
光下的少年應該是美好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藍橋總覺得趙青松應該在太陽底下,被大家簇擁着,然後從眼睛裡露出來幹幹淨淨的笑容。
路面太濕了,黑黢黢的。
和他不相配。
想到這裡,他出聲叫住了前面的“小樹”:“趙青松。”
聽到聲音的趙青松馬上回頭找尋聲音的源頭,公園裡隻剩下幾聲蟲鳴,然後就是這聲呼喚。
他一回頭就看到了走在拐角處的人影。光線昏暗,看不清來人是誰,但就是怪熟悉的。
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嗯?”
藍橋朝着他走過來,一步一步逐漸清晰,像是逐幀渲染的模型動畫一般。從像素點逐漸變成精緻的人形,嗯,藍橋本來就是人。
然後趙青松聽到藍橋笑着問他:“回家嗎?晚上想吃什麼?”
看清楚是誰之後,趙青松快步走了兩步,略微有些驚喜道:“啊…你怎麼到這來了?”
藍橋身上還有一點淡淡的酒味,随着趙青松一步步靠近也傳了過來,應該是從飯桌上趕過來的。
藍橋看着眼神亮了一點點的趙青松,笑意回答道:“來接你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趙青松的錯覺,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藍橋此刻講話帶有一點點讓人不易察覺的慵懶,沒有了平日裡的精明樣子,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大哥哥。
趙青松彎了彎眼睛,回答道:“好。”
其實确切來說,是藍橋的司機來接他們倆。
趙青松看着坐在副駕上的藍橋,聞着他衣襟上淡淡地酒氣,腦子不受控地想,藍橋喝醉到底是什麼樣子?不過按照他這些年身經百戰的經曆,估計都要酒精免疫了。
當晚,趙青松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身陷漩渦,怎麼都掙紮不出來,在快要放棄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影子。
那影子逆光而來,通體黑黢黢的,朝他伸出來一隻手,并且不容抗拒地把他拉出了水面,等他咳嗽完之後,影子消失了。
直到最後他醒過來也沒看清楚這個影子是誰。
不過,對于此刻的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如釋重負般的想,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1]。
昨天的不開心,不可以帶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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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松除了早上在樓下吃了飯,剩下的時間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他從療養院回來之後,先是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的變換,然後就一直在完善自己的一個項目,項目是早就有的,規劃是還沒有跟藍橋走的時候寫好的,現在整體進度剛剛三分之一。
用趙青松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反正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每天也就隻有大把的時間了。
隻不過他今天的進度并不是很快,先是反複修改手繪闆上的線稿,直到完善之後,再打開項目代碼,寫個函數,修改bug。
調試,編譯,原報錯1個bug,修改之後,5個bug。
趙青松:……正常,這很正常。
他自暴自棄的躺在了電競椅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他要唾棄今天的自己!怎麼能因為一個人的笑就心神不甯的呢?
逃避什麼呢?
沒逃避吧。
趙青松想,他從療養院回來就學着接受自己的所有,那麼現在的情感變換,也算是自己的一部分,不怕,出現變化,我們就要先直面他。
一切未知都是紙老虎!
直面自己的内心吧!少年!
咳咳,趙青松端正自己的坐姿,雙手放到鍵盤上,臉上呈現出淡淡的粉意,額,剛剛好中二,囧。
趙青松打算接受自己草長莺飛的内心世界,打開那天和耿律師的聊天記錄,連上打印機把兩個合同文檔打印了出來。
抱着兩個還溫熱的文件,趙青松認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他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喃喃道,我們現在可是誰都不欠了。
趙青松把填好的股份轉讓協議書工工整整地放在藍橋書房的桌上。
藍橋并沒有像别的霸總那樣,和他約法三章,比如什麼書房卧室不能進去啊什麼的,這個家一開始好像就是以另一位主人的身份像他敞開的。
想到這裡,趙青松迅速離開書房,關上門。
他在心裡默默命令自己的腦袋:不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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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橋酒量到底有多少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趙青松剛下了車,慢慢走向醫院住院部的時候,他還在想,昨天是不是不應該想這個問題,怎麼想什麼來什麼呢?
現在是14:29,他身處A市第一醫院住院部的門口。
6個小時前。
趙青松洗漱完畢之後,從房間裡出來開始吃早餐。在往常情況下,藍橋會與他一同吃早餐。
最開始的時候為了關照他的身體,藍橋也私下單獨問過他,需不需要單獨回自己的房間裡用餐,但是被趙青松拒絕了。
首先,因為雖然是在藍家,但是知道他們之間真實關系的人并不多,比如做飯的阿姨,所以可以冷淡,最好不要展現出兩人不合;
其次,趙青松也想慢慢恢複正常的生活,和藍橋簡單的接觸,也方便他判斷自己的狀态。
所以二人一直是一起吃飯的。雖然趙青松沒有記錄過自己的情況,但是目前來說,總體呈一片大好形式,他現在已經逐漸習慣了和藍橋一起共進早餐。
趙青松看着對面空出來的座位,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做飯的王阿姨把早飯擺好之後,瞧着趙青松往藍橋卧室掃的視線,回到:“小趙先生,您慢慢吃,藍總昨晚上就沒有回來吃飯,唉,也不知道今天晚上還有沒有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