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晉晔對陸寒時的唯一印象,是對方在晚宴上氣暈父親設計小弟,大放異彩時那張溫和含笑的臉。
禍水。
這是他在得知商少恩被捕時的腥甜評價。
但在看清出租屋桌上正對大門,閃着紅光的攝像頭時,禍水立刻升格成了禍害。
“快砸——不!都别動!”
商晉晔萬分後悔自己的大意。
但事已至此,他隻得在攝像機前擺出一副長兄的關切面孔:“既然小昱和陸律師不在這裡,我們先回去。”
他說完轉身就走,卻還是逃不過深夜直播間裡的钛合金眼。
正熬夜追某嬛傳的網友們先是被畫面的突然切換吓一跳,緊接着就是一聲踹門巨響,等到認出新聞常客的商晉晔後,大家徹底沒了睡意。
【暴力踹門+電棍?商大少是黑大少吧!快查查他有沒有案底!】
【這牆皮掉的,商廷昱住的危房?他哥穿的鞋都夠買十套了!】
【卧槽,商少恩前腳被查,商晉晔後腳抄商廷昱的家,我嗅到了狗血瓜的味道】
【+1,豪門水真深,建議有關部門查查商氏财務(被撤熱搜的猹暴風哭泣)】
再加上有人趁機在評論區爆料商家真假少爺内情。
【……原來如此,DNA鑒定報告都能反複橫跳,真少爺變假少爺又變真少爺,商家這是玩抽象呢】
【我聽說商老爺子屬意的繼承人是商廷昱,商父是為權驅逐親兒子】
【emmm,豪門狗血要素齊全】
【純情大爺案律師陸寒時還記得嗎,他不久前放話要替商廷昱跟商氏打繼承權官司!】
【前線消息:就是明天!】
【卧槽!這瓜保熟嗎!】
深夜的直播間被一個接一個的大瓜炸得熱鬧非凡。
以至于一直審訊到半夜的張警官才灌下第三杯濃咖啡,就接到熱心群衆的報警電話,不得不強打精神,奔赴現場。
難怪陸律師臨走前交待自己要多準備點咖啡,張警官在副駕駛苦笑,敢情是一整夜的行程都替他安排好了。
不過——
這樣的安排再多來點!他明年的晉升有着落了!
張警官痛并快樂着。
商晉晔那頭卻是痛上加痛。
他知道自己上了陸寒時的當,警方大約正在路上,商父的責罵已經不可避免,唯一的補救方案是趕在被警方傳喚之前找到商廷昱和陸寒時。
他們會躲到哪?
商晉晔繃緊下颌線,動用全部關系網篩查a市酒店名錄。
可半個小時過去。
這兩人牛泥入海,杳無音信。
商廷昱不可能回虐待過他的養父母家,陸寒時幹脆光杆一個,無父無母,在a市舉目無親。
這樣的兩個人能去哪?
商晉晔百思不得其解。
他逃離現場後不敢再回去,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一聲踹門巨響驚醒的不止有追劇觀衆。
就在一牆之隔——
“終于來了?”
陸寒時努力想睜開眼,但千斤重的眼皮在打架:“他們膽子真大。”
“你膽子也不小。”
商廷昱第一時間警惕起身,等隔壁動靜消失,他穿上鞋:“你繼續睡,我去看看。”
陸寒時翻了個身,含糊答應一聲。
不同于平日公式化的溫和帶笑,青年略沙啞的嗓音裡在夜深人靜時帶着些罕見的真實與柔軟。
商廷昱下意識回頭,就見月光正透過小小的窗,溫柔地灑在睡相四仰八叉的青年身上。
他的臉深深埋進枕頭,後腦勺睡亂的發叢正随呼吸微微顫動,在月光下泛着銀光,像極了某種毛茸茸的無害小動物。
但這都隻是假象而已。
商廷昱很清楚青年看似謙和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顆無時無刻蠢蠢欲動的心。
明知商家人會來,居然隻換住到對門?
商晉晔但凡聰明一點,他們現在就已經被抓回商家,依商父暴跳如雷的性子,别說明早去法院立案,他們能不能再全頭全尾地出現都是兩說。
狂妄自大。
商廷昱冷冰冰地在心裡給自己的合作對象又貼上了一枚新标簽。
陸寒時不知情,卻也不耽誤他在五點鐘準時起床,沖冷水澡清醒片刻,就雷厲風行地給自己和商廷昱換裝。
衣服是在a市最大的婚紗攝影工作室租的。
陸寒時為此支付了足足三千大洋,肉疼了好幾天。
但穿上的這一刻,不得不說,錢花得值當。
這才是真正的自己。
陸寒時微微笑着,對着鏡子一粒一粒扣上紐扣,一絲不苟地整理衣襟,連亞麻襯衫衣袖的開口都折成最無可挑剔的精英弧度。
“我們是要去T台走秀?”
商廷昱在青年試圖給自己打上定型發膠時終于忍無可忍。
可惜還是沒躲過。
陸寒時咬着梳子,一手按住狼崽子,一手拿噴霧,手指插入發叢就那麼一捋,一噴,商廷昱稍稍有些長的劉海就乖順地斜飛朝上,露出他輪廓分明的眉骨,以及眉骨之下那雙總泛着點灰色,疏落冷峻的眼眸。
“你不能清澈愚蠢地站上法庭。”
陸寒時溫和地振振有詞:“必須展露出足以領導商氏的強大氣場,大衆才會相信,商文建的奪.權是利欲熏心,而不是所謂為你好的慈父心腸。”
有句老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套上一層親情的外衣,不合理不合法的壓迫剝削都會變得合禮合情,輿論也會因此反複。
他們絕不能給商父這樣的機會。
陸寒時闊氣地叫了輛豪華專車,六點一過,就正式出發。
a市市級法院大門口正人山人海。
有起早來排隊立案的律師被這陣仗吓一大跳,拿出手機一搜,才看見了被紅彤彤一片“爆”字霸屏的熱搜榜單。
#爆!警方通報商少恩名下會所涉嫌嚴重違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