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明月大部分時間都在家搓繩子,期間還專門燒制了草木灰,用于給陶鍋陶罐上釉。
搓得手手疼,煩累了,她就去找劉嬸學做草鞋。
草鞋是用稻草做的,曬幹的稻杆要用水浸濕,再用石頭或木棒砸軟。當它有了韌性,再取來四五根編在一起。
找一棵手臂粗的樹,樹皮不要太糙,将編好的草繩一端拿在手裡,一端從樹後繞過捏在另一隻手中,這樣左右手前後拉扯,讓草繩經過樹木的磨練,使它更柔韌,更光滑,即便有毛刺也被揉軟了,不至于日後穿起來刺撓。
在她親手編好第一雙草鞋的時候,農忙結束了。
風途咬着下唇,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開心還是喜悅,總之睡覺時都不肯放,要抱着,一睡睡一天。
其實明月的手藝算不得好,編織、針線這些細活她并不擅長,也好在有劉嬸在旁指點着,勉強算是合格。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風途醒來突然對她說:“之前找的石頭不是還沒搭,我們去搭石竈吧。”
“我都搭好了。”
“啊~”風途扭扭捏捏下了床,“我好不容易閑下來。”
明月想了想,對他說:“那跟我去砍柴。”
“好啊好啊。”
明月又去借了鏟,今天她要挖坑去燒她的陶鍋。
風途負責砍柴,明月則在河邊一處闊地挖了個坑,
把坑挖好,明月将陶罐之類的放進去,又把風途砍來的木柴圍起個架,用從附近人家借來的火和稻杆埋出個火堆。
最後又用剩下的枝葉蓋在上面便大功告成,接下來隻要等柴火燒盡冷卻下來,就有鍋可以用,約莫要到明天黃昏後。
“明天晚上我們就能煮粥了。”風途看着枝葉中慢慢冒出的青煙,眼中滿是憧憬,“什麼時候也能吃上我們親手的種的稻米就好了。”
有了地就有了根,風途就是個真正的莊稼漢了。
這麼想着,明月忽然對他說:“我們明天去找村長,讓他準我們開塊地。”
當初村長跟村裡人商量過,允許他們在村裡住一年,若是一年後同意他們留下的村民超過八成,那之後他們就算是桃溪村的人,也就準許他們留下立戶。
而今天他們又從村長那裡得知,村裡的地是不能随便開的,要開地得先立戶才行,立了戶開了地,來年就要交稅糧。
了解過情況,兩人垂頭喪氣離開了村長家。
好在他們有鍋可以用,風途也領到了他的工錢:一小袋谷子。
飯桌上,風途翹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明月忍不住問他:“你笑什麼?”
“這雖不是我親手種的,可卻是我親手割穗親手打稻,親手脫殼得來的。明月,你能明白這種感覺嗎?”
風途看着她,眼光亮晶晶,既是喜樂亦是感慨,“你說,我爹娘會不會就是農家百姓?或許我幼時還曾在田間地頭捉螞蚱呢。”
他沒有注意到明月僵在臉上的笑容,以及她為掩飾什麼而垂下頭扒飯時的故作鎮定。
有一個秘密,她或許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之前的水罐并不夠大,等院子裡的谷子曬好了肯定不夠裝,何況明月還想弄些菜秧子,要澆水得一趟趟往河邊跑也是夠費勁的。
明月決定得空再做些什麼。
次日,劉柱從家裡拿來些木架子幫忙修牛棚。
明月是想着以後日子好起來,家裡能養頭牛或者羊,最好能養匹馬,不過就算是頭驢子也是極好,故而請他來幫忙。
雖說現在打算還有些早,不過也可以先用來存放木柴稻杆什麼的。
尤其要請他來看看竈棚是否結實,以防以之後出現其它隐患,再修一下菜架子,她就能種上瓜或者豆。
趁劉柱修棚的時候,風途帶明月去抱了些稻草回來,要給房子和棚頂重新鋪。
地裡收獲後剩餘的稻杆一部分被人家拿回去用,一部分被燒成灰灑在地裡,總有些是沒人要的。兩人希望可以抱一些回家鋪房頂,也很快被應允了。
二人東家西家來回幾趟抱了很多,當劉柱修好棚子又将家裡其它地方檢查加固後,差不多也到了吃飯時間,明月煮了粥,要留他一起吃。
隻是劉柱想着給他們省些口糧比較好,還是回家了。
吃過飯,明月收拾了鍋碗,仰頭眯着眼睛看向房頂上正在鋪稻草的風途,問他:“要幫忙嗎?”也不等他答,一躍就上了房頂。
“别使輕功啊。”風途忙四下張望,生怕被人發現,所幸附近沒什麼人,“讓人看見會起疑的。”
“好~”明月敷衍着,抱起身下蒸騰的稻杆。
太陽烘着熱浪,晃得人眼前發昏。風途那張嫩白的臉早已在勞作中曬得黑氣,明月一手擋着陽光去看,恍惚中有點想不起他是誰。
“看着我做什麼?”少年走到她面前,擋住刺目的陽光,化做一團黑影,“曬吧?回去休息,我來。”
過了午後,兩人拿着劉柱留給他們的舊木盆打算到那片野桃林摘桃子。
等到了地方,才發現樹上壓根沒什麼果子,還都又小又生澀,地上倒是有不少,但不是爛掉的就是被咬過扔在地上的。
風途一捶枝幹,哼道:“定是那群猴子,才晚來幾天就被霍霍光了,别讓我遇見,必挖了它們的猴腦吃。”
明月不甘心地又摘來顆嘗,澀得她直皺眉,連呸呸呸吐掉了,“還是挖點野菜煲粥吧。”
風途跳下樹來,“提前說好,我不認得野菜。”
話這麼說,可真到土裡的時候,風途一會兒說這個根莖吃着甜,一會兒說那個草葉子嚼着辣嘴巴。不一會又抓住明月手腕,“别碰,這玩意兒一摸就起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