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與米姑姑、姚嬷嬷都是熟人,坐在回廊裡拉拉家常,喝些果子茶,三言兩語便都明白彼此的意思,實不必打機鋒。
尚膳房得進人,目前十五個人,确實不夠。
原來準備三百人的飯,有二百五十人的是糊弄着填飽肚子,總歸比外面強。
現在明媚管家了,第一件事就是改善夥食。
就這麼一個沒有舅舅補貼的皇子,老子疼兒子,不少給産業。即便秦州一直沒有多少糧草供奉,秦王有莊子鋪子的收益,不比封到富裕地上的兄弟拿的少。
香坊、織場、石炭等經營起來,各處賺的錢拿出十分之一養家,吃喝花用不淨,實在沒有必要虧待家裡的侍女們。
和尚宮主動送了賬本過來,侍女這邊,開支的大頭在這些管事娘子的月俸上。
賬面上的銀子,與其養出不着四六、不知感恩的蛀蟲來,還不如給大夥改善生活水平,實在落到身上的才是她們的。
最要緊也是最能出效果的,就是衣食。
飲食還算了,都是大鍋飯便好。米姑姑手下的人,做大鍋飯也好吃,隻要材料夠,滋味絕對不差。
除了正常發的四季衣裳鞋襪,額外的衣服、首飾、配飾,也都要發,這部分算績效激勵裡。
幹得好不單拿銀子,也要給隻有個人能用的獎賞,省得拿回家了全貼補給别人,或是都孝敬了管事。
姚嬷嬷也應下,目前尚功房都是搜羅來的大師傅們,是給主子使喚的,帶幾個靈巧學徒練練手,恰好就把激勵獎品做出來了。
各處清出的人,不乏沒有背景靠山但心靈手巧的,正好給尚膳、尚功兩處添人。
這績效一出,和娘子那邊人事的權利也大了,不枉費她第一個前來又等了許久。
此女業務做的好,态度更佳,少府出身,來往掖廷,但與宮中妃嫔沒有牽扯,隻消此次能秉公辦事,一掃前塵,明媚倒是不介意用府中舊人。
同時,也提了三分小心。
若是不看她的家世,不看她兄長的位子。
這樣不靠後宮主位,沒有官宦姻親,這般年輕還能升到這個品級的女官,也許是她才智顯化,得了賞識。若搭着家世一起看,也許,有那位大主子的意思。
這樣賬面幹淨、能力出衆的人,分到秦王府,不可不用,否則不恭敬,也不可不防,否則不安穩。
與米姑姑、姚嬷嬷傳看了新定的績效激勵方案,兩人皆撫掌,贊歎巧思。
左不過是多勞多得,不勞不得,有功賞,有錯罰。
難得的是明妃娘娘肯定了制度下來,還要放在尚宮房公之于衆,而非自己攬着。這活兒最易收買人心,但凡當家的主婦,都要攥在自己手裡。
畢竟安排的明白,下頭也好做事,總守着規矩就錯不了,就怕連規矩都沒有的,全看主子心情了,多少主子是秉持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的,。
日後和娘子可要忙起來了,每日到各處查看工作情況,回來還要總結留痕,就夠她忙活的,府中這麼多精細分工,一月能全轉一圈就算利索了。
這績效可是一月一結算,就算是三兩文的事兒,性質上也是大事。更何況一等的績效比月俸還高,誰敢怠慢,以和娘子的脾氣,定是要親力親為的。
和尚宮這處真是權責重,活計多,忙不停。
兩人喝了一輪果子茶,便告辭回去了,在放出來的人裡尋摸合适學徒也是個功夫。
明媚當着姚嬷嬷的面,也不好與米姑姑叙舊,左右日子長着呢。
看了看日頭,約莫快到午時一刻了,明媚趕緊回屋換衣服。
與佳人有約,可不能失約了,這就已經晚了。
課織園
獨樂堂
“你家娘子呢,怎的姐姐自己過來了。”小丫頭神神秘秘的攔住碎綠,小聲說道;“我們娘子可惱了,姐姐你躲一躲。”
碎綠是來賠禮的,本是約的午時整,沒成想就晚了。她要是躲了,主子不定被埋怨成什麼樣子。
謝過好意,硬着頭皮也得往裡去。
雖說都是熟人,可碎綠就是怕文卿娘子那股子勁兒上來。
這回是自己這邊理虧,不定要被損成什麼樣子。
明媚頭一次往後面來,從西門進課織園,轉過屏風石,便是一片大湖,水面正中是三間敞軒湖心亭,自湖邊繞行,荷花紅衣,荷葉綠扇,清波蕩漾,清涼随身。
到了秋日,能有不少藕。
自小門轉到中路,正對着文卿的居所,獨樂堂。
南邊有一片小池塘,形如蝠,養着錦鯉,池邊有一株老榆樹,不曉得是原來就有,還是移栽的。
上了小石橋,度過滴翠岩,翠竹掩映,清幽甯靜。
身後是淺綠與星回,再往後是兩名女衛,皆驚訝于此處建築古樸典雅、莊重恢弘,并不似尋常女眷的住所。
自抱夏穿過,進了裡院,前頭便是正廳。
“這世間顔色千萬,我獨愛紫,難為你還記得。”文卿穿一襲淺紫繡纏枝花襦裙,半搭着白綢竹葉披帛。梳着飛鳳髻,佩戴華麗的五钗金步搖,似鳳凰展翅。手持書卷,倚靠在院内窗邊,眉目輕輕挑起,細細打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