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越過玻璃窗，安詳的睡顔在光線挑弄下有了蘇醒的迹象。

顧青陽濃密烏黑輕輕顫動的睫毛上顧青陽眼皮緩慢升起，如同寶石的異色雙眸透着還未完全離去的朦胧睡意。

很舒服的自然醒。

好久沒夢到過那段日子了，哪怕十年過去，每每想起，仿佛仍能嗅到沈大哥身上獨特的香味。

顧青陽躺着伸了個懶腰，看穿過窗戶形成丁達爾效應飄着暖洋洋細塵的光幕，先是一愣随後一個激靈眼神都清澈了，剛剛還盤旋在眼底的睡意頓然煙消雲散沒了蹤影。

他摁亮手機，早上十點半，通知欄上還顯示微信有兩條新消息，以及鬧鐘已經過了的提示。

睡過頭的失誤拽走了他大部分注意力，已經沒心思看微信消息具體内容了，慌忙把手機甩到一邊。

他脊背安裝了彈簧似的，嗖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用沒扭傷的腳猛地踹開被子，絲綢質地睡褲完美展現出修長雙腿肌肉線條的緊實流暢，手忙腳亂随意套上入睡前疊好備在床頭櫃的衣服褲子，瘸着腿出了房間。

一樓客廳開着暖氣，但落針可鑒，沒有人影。

顧青陽的毛毛拖鞋後跟拖過地闆，輕微的嗒嗒聲在耳邊徘徊。

“哥？”一晚上滴水未進的嗓子又幹又啞，簡單的一個字喊破音了。

顧青陽又喊了一遍，喑啞的聲音在客廳回蕩，如同一股渾濁的水流，洗刷每一個角落。

還是沒有回應。

二樓和三樓都不見人。

折騰了一圈顧青陽才想起手機聯系，剛解鎖密碼，屏幕就定在微信界面。

置頂的溫秋律有三個小紅點，最新的一條消息顯示：“中午跟晚上都不用等我。”

顧青陽點了進去。

“我今天自己過去。早飯你随便吃點。”

顧青陽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約定好的新日期，近些天他基本沒事做，沒有工作安排就忘了具體日期，進了一種近似放假的錯覺之中。

他恢複得挺不錯，正常走路已經沒什麼痛感了，但溫秋律還是覺得他應該多休息，才自己出發。

不過覺得他該休息可能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大可能是溫秋律不想跟他接觸。

因為太明顯了，這幾天溫秋律不怎麼跟他當面說話。

就比如上一條消息：“今天下午三點左右，人設三視圖會再發上去，這次問題應該不大，你盯一下細節。”

他特别記得這條消息是昨天他們吃晚飯時發出來的，明明隻隔了一張不大的桌子，但溫秋律甯願微信私聊也不樂意當面跟他說。

所以他認為溫秋律在躲他。

要是他做了惹溫秋律不高興的事情還說得過去，但這幾天他真就休息偶順帶回群消息，活動區域就是房間、餐廳和浴室，根本沒機會做别的事。

顧青陽實在想不到原因，不由得歎了口氣，再往上翻就是顯示對方已撤回的系統提示。

顧青陽瞄了眼自己在消息欄輸入的“發給誰”，但沒來得及發出去的三個字，才想起來之所以手機解鎖就是微信界面，是因為昨晚大半夜溫秋律給他發消息。不過他剛點大圖還不夠兩秒，消息就撤回了。

他記得，那是一張剛洗完澡的腹肌照，因熱水沖洗而粉白交融的皮膚細膩光滑，巧克力般整齊的腹肌挂了幾顆沒擦幹淨的水珠，在燈光下定格出細碎的閃光，豎狀肚臍眼左下側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痣，再往是包裹着小山包的浴巾。

看反應溫秋律是發錯了，但由于昨晚那個時間點他實在太困，打字打到一半就睡了過去。

顧青陽看着“已撤回”的字眼，心裡刺撓刺撓的，很好奇溫秋律要拍那種照片要發給誰。

雖然這幾天他們幾乎都沒出門，但網絡那麼發達，保不準溫秋律在網上物色到了新的目标。

想知道這個可能性，顧青陽心裡鑽出一股無名火，可他沒有任何立場和資格生氣，酒後意外和飛機上的沖動都掩蓋不了他現在隻是溫秋律下屬的真相，就因為這層身份，他就不具備刨根問底的底氣。

“你怎麼能發給别人看呢？”顧青陽看着天花闆上的水晶吊燈，長睫毛扇動了幾下，低聲自問。

顧青陽說罷躺在溫秋律的床上，猛吸了一口枕頭上殘留的洗發露味道，抱着被子一頓嗅，還邊聞邊滾來滾去，像一隻生着悶氣仍要撒歡的狗。

持續了十來秒，顧青陽才舍得停下來。

他說得那麼自然，仿佛他跟溫秋律早有了名分。

隻是他心裡清楚得很，跟溫秋律第一次面對面就是那天晚上的酒吧。

本來就出師不順，給溫秋律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顧青陽嗅着被子枕頭上殘留的氣味，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你在我床上幹什麼？”

溫秋律淡然慵懶的聲音錘子般砸到顧青陽胸口，吓得他心髒猛跳了幾拍，整個人仿佛觸電似的抽搐了一下。

其實他已經回來有一陣子了，不過在樓下坐了會兒再上來。到二樓看到自己房間開着門，以為顧青陽有事找他，卻看到了抱着被子翻滾撒歡的場面。

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心情，認為顧青陽這樣做過界了，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厭，但他可以肯定，看到這場面的瞬間，他心底閃過一絲悸動，想到了憧憬了好多次的小奶狗，或許小奶狗會做這樣的事情。

要是他們沒分手，要是他們順順利利奔現了，應該也會有幸看到本尊做這樣的事情。

而不是見到一個很像的人做着他幻想的事，然後提醒他，那些期望其實已經落空。

事到如今，他想到的還是那個人，心底湧起自嘲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