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熟悉的夢，夢裡顧亦安覺得自己的身體非常舒服。

不管是頭痛還是顫抖，全都消失不見。她又像是之前那樣偷偷用手趴在了牆角，探頭去看張慧霞在雕像面前究竟在做些什麼。

今天看得尤為清晰，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又近了些的緣故。

顧亦安看到張慧霞正用旁邊的油漆桶，給雕像作畫。

與其說是作畫，那動作更像是在抹油漆。本就黯淡的雕像身體因為這些油漆的沾染，通體都顯現出了明亮的色彩。

隻是無論張慧霞用怎樣的色彩塗抹上去，整尊雕像還是像以前那樣灰撲撲的。

顧亦安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她能看到正面的雕像與背對着自己的張慧霞，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氣氛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古怪壓抑。

她看到張慧霞捧着一束花緩緩上前，放在了雕像的面前，又喃喃自語着在說些什麼。

顧亦安低頭看去，花是最常見不過的，春天田裡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可即便是如此普通的花，在張慧霞的手下卻仿佛是擁有了無限的生命。就這麼輕輕看過去，花束表面都像是點上了振翅欲飛的蝴蝶。

油菜花菜粉蝶…剛好兩者能聯系上，這也能恰恰說明文喆的确是被神殺死的。

張慧霞捧來了很多花束，不管是褪色的還是枯萎的花束，在她的手中都能化腐朽為神奇。

一束又一束的花朵擺滿了雕像的周圍，顧亦安離得很近，但她聞到的不是屬于花的芬芳，而是屬于腐爛腐朽的就像是發爛發臭的某種過期的食物。

這樣的味道非常難聞，顧亦安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但前面的張慧霞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點，她仍然還是在漫無目的将那一束束的花平整的擺放在了雕像的面前。

她擺放的很有規律，每束花的間隔是相同的。全都是正面朝上，流露出了柔軟花瓣的樣子。

顧亦安剛要走近，仔細看這些細節時。可腳底就像是陷入了泥濘的沼澤，沼澤的周圍都在不斷吞噬着自己的腳裸。

她想要掙紮，可發現根本無法掙脫。這坨沼澤的吸力越來越強，她越是掙紮則深陷的越快。

視線被沼澤完全淹沒的瞬間，顧亦安看到了張慧霞與雕像都齊齊擡頭望向了自己。

眼睛被徹底睜開了，而手中攥住的柔軟的東西讓顧亦安徹底清醒。她感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汗，看來低燒已經完全褪去。

感受到手中攥住的東西撓了撓自己的掌心後，顧亦安立刻低頭看去。

那是一隻手。

視線逐漸上移，林南喬正坐在床邊，滿臉凝重的看着自己。

熟悉的滑膩的觸感讓顧亦安不自覺的想到了蛞蝓，但看到了林南喬滿臉關切的表情，狂亂的心跳終于平複了下來。

“我燒退了。”顧亦安率先開口。

林南喬點了點頭，她收斂了幾分嚴肅的神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在樓下待了一會兒沒有看到什麼異樣的情況後，我就上了樓，結果發現你好像是做了噩夢，一直在翻來覆去，嘴裡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的确是做了噩夢。”顧亦安不好意思地開口，又立馬說：“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地下室吧。”

張慧霞不在這裡，也讓她們的行動變得更為方便，熟悉的拉開地下室的大門後，顧亦安與林南喬準備進去。

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扭開的門内終于有了一丁點的光亮。顧亦安擡頭看去，她望見了與夢中一模一樣的、憔悴的雕像。

張慧霞正跪在雕像的面前，嘴裡念念有詞。

夢與現實接軌了嗎，所有的一切顧亦安都能看到，都能聽到。

不同于夢中無法聽清的含糊話語，現在的她能完全聽到張慧霞到底在說些什麼。

旁邊林南喬的聲音也無法聽清了，張慧霞蒼老沙啞的聲音流入了耳畔。

“就好好待在這裡吧，今天也帶了東西過來，是你喜歡的，那些人都教訓好了。”

雕像沒有說話，雕像也不會說話。可從布滿溝壑的雕像表面，傳來了付蘇雨的聲音。

顧亦安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付蘇雨的聲音了，但她話語流入耳畔的刹那，她覺得付蘇雨合該就是這種聲音。

從雕像身體上的裂縫絲絲的分開了，從内裡滲透出了如顆粒般的血珠。但那如清風拂柳的輕盈聲音還在自己的耳畔流連，使得顧亦安一動不動愣愣的看着付蘇雨。

雕像分開了自己的身子，分開了無數瓣碎屑。從深深的内裡走出了付蘇雨，随着雕像的打開，她注意到了如此可怕的雕像裡面竟是隐藏着一個小房間。

小房間裡的燈光明亮，雖然看不太清晰裡面到底裝飾了些什麼，但顧亦安聽到了旁邊的林南喬已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發出不可思議的吸氣聲。

“謝謝你，但我們還不如把外面的朋友給請進來。”

随着付蘇雨的轉頭，那破碎的雕像也學着她調轉了自己的身軀。龐大的體積突然落在了顧亦安與林南喬的面前，兩人皆是一愣。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但好像也沒有任何事情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