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安與林南喬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僅僅是在剛才一瞬,她們就意識到似乎曉銘并沒有将她們歸為同類。因為當顧亦安完全站定在了曉銘的面前時,後者又變為了之前那副詭異的模樣。
她來不及思考,已經下意識的在第一時間裡做出了解答。
“曉銘,你怎麼在這裡?我們住的地方有什麼問題嗎?”
“對啊對啊,一大早就過來騷擾我們,擾亂了我們的清夢,我要投訴!”
……
眼見着争吵的架勢擺的是越來越大,最後曉銘卻是狠狠地瞪了張慧霞一眼,帶着黑壓壓的人人群走了。
待到視野裡終于看不到曉銘的身影後,張慧霞歎了口氣,她将卧室的搖椅拖到了客廳,坐在這椅子上慢吞吞開口了。
搖椅搖晃,随着她說話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大。
“既然你們都已經見過神了,那我就把确切的真相告訴你們吧。隻不過就算是告訴了你們,好像也無濟于事,既定的結果是不會扭轉的。”
“沒關系的奶奶,你就告訴我們吧,我們很好奇。”
張慧霞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又視線飄忽看向了遠方,仿佛是陷入了某些回憶裡。
“小鎮上的那些人早已被滲透了。不管是剛剛的曉銘還是廣場上的那些遊客,所有的一切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找到付蘇雨。可付蘇雨這孩子現在,唉…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怎樣呢。她早已與神融合在了一起,而我們這個小鎮,很早之前算是個小鎮。直到有些人出去又有些人回來,現在的現在,你能看到的所有人類,基本上都是每天需要精心扮演的工作人員。”
說完,張慧霞歎了口氣,步入廚房拉開了抽屜。
抽屜裡的灰塵随着陽光的直射而飄飛起來,顧亦安緊盯着光暈下的小小飛蟲,又望向了張慧霞。
張慧霞應該不算是工作人員吧…
她正這麼想着,一本員工手冊已經攤開伸到了她的面前。
“你們看好了,這就是他們每天要做的事情。”
員工手冊的厚度與旅遊手冊的一樣,很薄。顧亦安随意翻閱了幾頁,裡面的内容大緻相同。
無非就是每天需要以開心的飽滿狀态去面對遊客,以及積極滿足遊客的需求等等。
上面甚至還引入了扣分的規則。觸發扣分的條例有很多,顧亦安有注意到如果投訴的話,會剝奪這些人員的資格。
那失敗的人員又會被送到哪裡呢…
難怪一提到“投訴”的字眼,導遊曉銘會變得那麼害怕。
“可是,這樣不會自相矛盾嗎?既然工作人員的規則是需要滿足遊客的各色需求,可是現在的這些遊客都是要找尋付蘇雨的,那你們究竟該如何工作?還是說,原本的工作人員已經被替換成這些了。”短暫的思考過後,林南喬首先問道。
但張慧霞也隻是深沉的歎了口氣,将攤開的手冊完全合上後,她才開口:“因為我現在也分辨不清哪些是遊客哪些是本來的人了。住在小鎮上實在是太久了,這些都快要遺忘了。”
顧亦安聽到旁邊的林南喬倒抽一口涼氣,她心下一驚。
這樣的結果是她們始料未及的。本以為會得到一些重要的線索,但看樣子就連重要的人物都快要遺忘。
“而且付蘇雨的力量還是沒有那麼強大,她隻是個新生的“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付蘇雨代替原來的舊神成為了新神,還是什麼?”
但張慧霞沒有回答了,她隻是捂住嘴劇烈的咳嗽着。她搖了搖頭,就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我、我不說了,說多了對神不利。”
說完,張慧霞又坐回了那張搖椅裡。搖椅搖晃的幅度實在是太大,就快要把她給颠落下來,可張慧霞絲毫不顧,仍然阖上了渾濁的雙眼,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天晚上,顧亦安做了有關于付蘇雨的夢。
她的經曆與遭遇就像是薛毅一樣。本該是幸福快樂的女孩,可自從弟弟的出生後,付蘇雨就被限制了一切的行動。沒有電視與遊戲的童年,自然是枯燥乏味的。她隻能通過彎下腰透過紗門,去看對面鄰居家的電視。
最愛她的人是不被子女喜歡的張奶奶。那年,張慧霞成為了她的鄰居,也會在中午或是夜晚,打開擺放在客廳的電視機,刻意調高了音量,讓門外的付蘇雨能夠完全聽到。
但小時候的付蘇雨并沒有多少屬于自己的時間。她每天放學後就必須照顧弟弟,得到的獎勵不過是父母的一兩句誇贊。
“這女孩真懂事,長大了嫁人婆家不會嫌棄。”
“對啊,家務活全都是她做呢,打掃的幹幹淨淨的。”
……
……
付蘇雨早就知道這些話語并不是誇獎她的,而是如把把小刀,片片淩遲了她的身體。
付蘇雨選擇了一所離家很遠的大學。頂着父母覺得女孩讀書實在是浪費錢的壓力,她毅然決然的毀滅了所有有關于自己在那間屋子裡存在過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