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梅爾維普女士委托我交給您這個。她說她現在不太方便在您面前露面。”小姑娘見他的眉頭緊鎖,說話也有些斷斷續續沒有底氣,“她讓我轉告您……”
小姑娘遞過來一個小型存儲器,上面還附上了一張紙條:
“首先,恭喜我的小裡希特正式成為了我們的領袖,執政官閣下一定很高興看到你的。#81在你來之前已經告訴過我你此行的目的,我想你會需要這份數據資料。很抱歉的告訴你,你和#81的猜測方向是錯誤的。科學理事會仍存有九年前的病理樣本,屬于小隊的幸存成員之一。但是很遺憾樣本并不能轉交給你作為證據,我會擇日将它帶給執政官閣下。”
特奧多爾有點頭疼。雖然不在那個女人面前,但他已經能想象到她說話的姿态和語氣。
“這份資料的最後,是一份關于朊病毒的流行病學特征詳細報告。如果你還要追溯它的源頭,我建議你和小阿德勒前往廢城區,大概那裡會有你和執政官閣下想要的答案。同時,這也是我本人的私人委托。我的課題受限,我本人也沒有私自前往廢城區的權限。所以我希望你這次能幫我從廢城區帶回來一些樣本。”
“你親愛的德爾菲娜姐姐。”
特奧多爾握着紙條。好像梅爾維普就站在他的面前,像幼時一樣用着戲谑的語氣調侃着他。
在舊城區邊緣,廢棄的防空洞張着黑黝黝的大口。特奧多爾跟随着阿德勒,步入了通往廢城的深邃通道。
這裡曾是前文明為了應對核戰争建立的地下城市,早年間是z治犯的流放地。
或許有人無法再忍受在主城區壓抑的生活,他們選擇來到這裡,一片完全自由的淨土。
上下層的聯系并不是完全切斷的。他身邊這位年輕的少校便是廢城出身。
自由的代價是顯而易見的:這裡沒有定時提供的、滿足日常生存需要的資源,也沒有完善的法律體系來保障居民的安全。
人們出于各種不同的理由來到了這裡,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尋得生存的一席之地。
狹窄的通道裡,苔藓在扶手上肆意生長,他們的腳步在生鏽的金屬階梯上回響。
向下走完大概三四層樓的高度,視野才逐漸開闊起來。
随着他們的深入,狹窄的通道逐漸讓位于一個開闊的空間。特奧多爾的眼前展現出如同迷宮般層層疊加的廢城建築。
這裡的空氣潮濕而黏膩,劣質香水、酒精和煙草的氣味混合在一起,讓特奧多爾感到窒息。
現在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這是梅爾維普對他的報複。整個維爾斯特,不,應該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哨兵的,那個惡魔一樣的女人也最知道怎麼去折磨一個哨兵。
在快到廢城底部時,阿德勒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帶着特奧多爾在附近的一家小酒館坐定。
和外面嘈雜的環境不同,酒館内部很安靜。柔和的燈光打在桌面上。進入店内,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奇異的木質香,然後是醇厚的酒香。
他遞給特奧多爾一張儲存卡片。
小酒館外的廢城區依舊喧鬧。大概是因為地底城市裡長明不滅的燈光,所以這裡并沒有晝夜的觀念。
沒有一絲黑暗的地方,他想起那個他也曾經相信過的謊言。
小型的儲存卡片裡是直接聽命于執政官的秘密警察這些年來處決的z 治犯。
倒不如說,更多的是哨兵。因為敏銳的五感并沒有得到與之相匹配的接收器,大部分哨兵都會不可避免的走向自我毀滅的結局。
諷刺的是秘密處死反而成為政府對特殊人類最後的仁慈。
高層隐瞞了許多有關特殊人類基因的不可控性,隻是因為他們需要這些戰争機器。
一座靠着脆弱的謊言維持至今的城市,妄圖建造通天的巴别塔。
特奧多爾的指尖輕輕劃過卡片表面凹凸不平的紋理,仿佛那些悄無聲息被抹去生命的無聲呐喊。
“我記得這些内容算得上機密。”特奧多爾開口,“為什麼要給我?”
阿德勒不慌不忙地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裡拿出讀卡器,将全息投影朝向特奧多爾的方向。
“隻是給你提供一個思路。”将卡片插入讀卡器,阿德勒說道,“他們的家人、同黨可能依舊還留在廢城區。或許是他們中的一員策劃了這起事件,或許他們本人就是事件的受害者。”
“九成以上是走投無路的特殊人類。”他繼續補充道,“不過原本哨兵的處境就很尴尬,我更傾向于兇手是曾服務于科學理事會的高層成員。”
“霍爾格的殘黨。”特奧多爾的話裡聽不出太多情緒。
阿德勒沒有回答他。
執政官之下,真正能握有這座城市權柄的,一是軍事委員會,二是科學理事會。
由于白塔的實際控制權幾乎完全握在軍事委員會的手中,高層那群精明的老狐狸不太可能作出自斷臂膀的事情。所以對科學理事會的懷疑顯得理所應當。
“光在這裡耗着也沒有意義,少校。”特奧多爾将卡片收好,“你聞到了嗎?血腥味。”
和他昨天在主城區聞到的氣味非常相似的,不正常的血腥味。
下一位感染者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