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街是魚龍混雜的地方。
一個陌生的金發男人出現在附近,穿着一身西式的服裝,五官輪廓比東方人深刻很多,左顧右盼。
光線穿過樹影,留下一閃一閃的光斑,在底下的人身上也留下斑駁的影子。那人拎着一個手提包,不緊不慢地在貧民街中行走,視附近的一切為草木,絲毫不在意周圍的人是怎麼樣的虎視眈眈。
我作為背景的一員同樣并不關心這個陌生人,隻是下意識地去注意他們說的話。
“?a fait longtemps, mon vieil ami.”
一個黑發男人從周圍的屋頂上突然跳下來,脆弱的屋頂上激起一片紅褐色的灰塵。看面相似乎是南歐人。
“Tu es encore si malicieux.”金發男人無奈地笑着。
……
真好啊,在這種地方都有底氣。
就在我等着那兩個男人叙舊結束再出來的那幾分鐘裡面,一片黑色的陰影當住了我面前的陽光,也是個人形。
我僵硬地擡頭。
*
“喂喂,孩子,你能聽懂我們說的話吧。”
那人的臉上分明帶着笃定的表情。
“……對。”
“那真的是太巧了,我們正好缺一個翻譯和保镖呢。”
随後,金發男人扔給我一個錢袋子,外面繡的金線閃閃發光,“記得找個有點意思的人來,這是定金。”
這兩個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雇主,翻譯另說,至少不是需要保镖的人。
不然在這幾分鐘裡,足夠他們死上十幾回了。
我把輕飄飄的錢袋遞回去,“可能找不到可以接受雇傭的保镖……”
那雙養尊處優的大手輕柔但絕對地止住了我的動作,“我們可沒有允許你拒絕哦。”
如果不是長久以來貧窮無聊的生活遏制了我的幻想,我幾乎要以為這是什麼針對主角的陷阱了,否則這兩個衣冠楚楚的外國男人怎麼會來找貧民窟的未成年來當翻譯,甚至要求她再找來保镖。
不過我并沒有這個價值吧。
我的手僵在半空。
“怎麼回事?”是芥川龍之介的聲音。
我迅速切換回日語,“這個男的要找保镖。”
希望芥川君不要自告奮勇,當然也别表現出攻擊性來。
希望錯了……
“答應他。”
芥川龍之介從屋檐的陰影下走出來,寬大而不合适的衣服依舊挂在他的身上,把他襯得瘦弱又矮小,即使這段時間過得稍微好了一些,這些孩子依舊營養不良。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邊,一把搶過還在男人手上的錢袋子。
“我們接受你的雇傭。”
“芥川君——”
但也隻能答應他們了。
我直覺這兩個人并不是善類。
“我們的保镖也是個小矮人嗎?這可是我沒有想到的呢。”金發男人盯着芥川龍之介,聒噪地不停說話,浮誇地感歎着,“但是既然答應了,那就請你好好為我們工作了。”
黑發男人看見芥川君之後皺眉,在前面始終一言不發,隻是後來也開始和金發男人說上幾句。
這些外國人的想法總是難以理解。
雇傭了我和芥川君兩個,說是翻譯和保镖,但從始至終隻是讓我說了一些沒有意義的閑話,尤其是那個金發男人,甚至主要還是讓我給芥川君翻譯他的話,他對于芥川龍之介似乎有種特别的關注。
四個人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貧民街裡面,難道這裡是什麼商業街嗎?
我穿着有些小了的鞋走在碎石路上,微微氣喘,心中升起一股煩躁來。但是那兩個男人都付錢了,再忍耐一下吧。
春天來了,四處的植物都像打了激素一樣瘋長,又沒有人來修剪,各個角落裡的草肆意瘋長。
*
側面地上有陰影躍動。
我擡起頭,一邊從背後觸碰芥川君的後背。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男人直接從樹上跳下來,抓住了挂在芥川君手臂上的錢袋。
“有人來搶錢啊,到你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小保镖。”金發男人幸災樂禍地躲到一邊。
那個搶劫犯從背後掏出一把肮髒的刀刃來,狠厲地向我捅過來,也許是看我好欺負,想着捅傷我轉移同伴的注意力吧。
污濁的刀刃上還黏附着泥土和血漬。
這種過分直接的攻擊對于我和芥川君來說都不值一提,但是羅生門先出手了。
羅生門化為黑影,果斷地割開了那個人的手腕,還在冒血的殘肢連帶着小刀,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黑獸一瞬間裡又回到他漆黑的衣服中。
開始是反應不過來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