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新稿要求的我回到家裡面,開始做菜。
陽光從玻璃窗外照進來。
洗淨的茄子晾在籃子裡,紫色的皮在陽光下發光,琺琅鍋裡炖着牛肉,打開鍋蓋,褐色的湯汁在裡面不停地滾沸,充滿食欲的香氣充滿了整個房間。
我在水龍頭下洗淨手,看着水流進入沒有波瀾的下水管道之中,然後擡頭凝視遠方,空氣裡帶着微風,雖然我感受不到,然而透過玻璃能看見搖晃的樹葉。
今天是個好天氣。
書店外那棵樹昨天好像已經有很多花苞了,今天有沒有開花呢?
等芥川君回來之後問問他吧。
他會記住的吧。
*
十二時。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人回來吃午飯。
可惜我新做的炖肉。難得我發揮的那麼好。他們隻有晚上才有口福了。我戳着碗裡大塊的肉,還有自己下的面條。
一個人在飯桌上的我是這樣想的。
隻是,也稍稍有點寂寞啊。
芥川君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習慣群居生活的人是忍不了一個人吃飯的。
*
十四時。
芥川龍之介在書店整理書籍,沒有客人在附近的時候,羅生門是沉默又方便的助手。梯子和取書器對他來說都是累贅。
“惠,你上次找不到的書是這個吧。”
他拿着一本沉重的外國小說,下意識地看向旁邊。
沒有人。
芥川龍之介覺得自己有點傻了,重重地把手裡的書塞到書架上,然後發現放倒了。
隻能重新抽出來,繼續塞進去。
惠現在在做什麼呢?他覺得沒必要想這些,反正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到了,但是芥川龍之介忍不住去想。
也許她午覺剛睡醒,跑到客廳的櫃子裡去翻零食了。
就像平常在書店的時候,她會拉上他一起溜出去,找個甜品店吃點東西。老闆一般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視他們。
*
十六時。
橫濱某教會内部。
昏暗的房間裡,一個穿白衣的男人站立在一衆單膝跪地的白衣人面前,臉上挂着恰如其分的微笑,修長的手臂直直展開。
“我神的信徒,過去你們拯救了無數有罪的人類,那些遊魚會回到神的池塘裡,然而,脫網的魚是最可惡的一條。”
“他們沒有跪地接受神賜的一切。”
“啊——”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們這些與惡鬼修羅為伍的人,将會在今天……贊美唯一的神靈賜予你們的恩德。”
他注視着低着頭的衆人。
“去吧,勇敢的使者們。”
*
十八時。
芥川龍之介從書店裡走出來。
一陣香風湧過來,他擡頭,店外的茉莉花開了。星星點點藏在綠葉間。
芥川龍之介從來沒買過花,至今也不理解為什麼這些植物會在人類交往中扮演着的角色,最多可以依靠形态判斷出有沒有毒,過去在貧民街也沒有條件和心思,出來了之後倒是讀過很多栽培有關的書。
盡管他至今不明白為什麼銀會花那麼長時間去養護那盆三色堇。
但現在,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南宮惠會喜歡花嗎?
會的,他記得客廳裡不時出現的,玫瑰他是認識的,還有一些他并不熟悉的花。
如果現在他為她買花,回到家之後,他能得到一個擁抱嗎?就像三溪園的那一個。或者他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芥川龍之介像是被吓到了一樣,突然停下了腳步。
但是他為什麼想要惠對他做這些事情?
為什麼他第一反應想借此交換的是一個沒有價值的擁抱?
他為很多人做過事,比如殺人,比如整理他人的庫存,大多數時候是被人雇傭,他以此獲得食物和衣物,現在是金錢。
他在家裡也會為同伴做事,然而那是為了他們共同的生活,多一個人幫忙洗菜,就可以早一點吃上午飯。這些都是有用的事情。
而一個夏天的擁抱沒有任何用處。
芥川龍之介突然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那麼,去花店吧。
芥川龍之介掉頭走向花店。
*
十九時。
“芥川君還沒有回來嗎?”
我把已經分好飯菜放回廚房的蒸鍋裡保溫,問着在客廳裡打牌的三個人。說是打牌,然而半天也不會有人動一下,隻能說是擺個樣子。
“沒有。”田中回道。
銀跑到在窗邊看着外面。
我心裡偷偷想着,一般來說,二十分鐘就足夠芥川君到家了,為什麼今天會那麼晚。
我有點擔心他是遇到什麼危險了,然而晚上7點,即使是在橫濱,也并不是一個強盜橫行的時刻。
可能芥川君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他就去了。我是那麼對自己說的。
“别想了南宮。”
“芥川是異能力者,他如果擺脫不了的事情,我們也沒辦法解決。”
“現在隻能先等。”明石一郎說。
話雖然很冷酷,然而确實是這樣。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蜘蛛之絲沒有出現,芥川君到底在什麼地方。
芥川君,你在哪裡呢?
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