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瞿清明盯着,帶回來的木桶沒兩日便出了查驗的結果。
與林思料想的一般,桶中殘留血迹有豬血,有羊血,甚至有牛血,唯獨沒有人血。
她一點不奇怪。
因為拿回來的十個桶,根本就不是她那日所見的十個桶。
段芳和和衛金嬌推着木桶出來的時候她就說了。
但安甯身邊那個病梅一口咬定,入京時日不長,樓裡隻買了十個木桶,可以去查。而她們所帶物什之中并無木桶,這一點也可以從城門看守處查到。
段芳和也說,擔心有所隐藏,所以叫衛金嬌把後院翻了個遍,确實沒再看見别的木桶。
根據進出聖醫樓收夜香與垃圾的人所說,沒有收過别的木桶。
而她們眼下隻是調查,不是調查,所以木桶之事成了個解不開的謎。
木桶憑空消失。
關于虎大郎的死,因着刑獄司的插手,結論很快就出來了。和安甯無關,是虎大郎不聽醫囑,放血後擅自吃了海鮮,又服用壯陽藥丸,二者相沖,這才發了高熱,一命嗚呼。
前後結合來看,瞿清明下了定論,安甯是無辜的,轉身就口頭結了這事,同尹成彙報去了。
留下巾帼堂幾人面面相觑。
案子沒了後續,齊月娘找了個借口回家裡的鋪子去對賬。
衛金嬌也溜出去找冰人媒婆提要求去了。
堂裡驟然安靜了許多,林思卻莫名有些焦躁起來。
虎大郎的死她不在乎,可聖醫樓後院的人血,究竟上哪兒去了?
沒有實證的話,她沒辦法繼續查聖醫樓,也就沒辦法往上爬。
“三月蠱”沒有可解之法。
向上無望。
瞎忙活了幾天,一切似乎在原地踏步。
是太着急了,還是她低估了聖醫樓?
林思更傾向于後者。
之所以不再将矛頭對準安甯,是因為整座樓的人都很不對勁。
相比之下,安甯這個瞎眼神醫,是最正常的一個了。
照仵作的說法,安甯治療虎大郎的法子,雖然冒險,卻相當見效。若沒有意外,這虎大郎不出兩日便可健步如飛。
而在等結果的這兩日裡,她走訪了不少義診那日被接診的百姓,人人都對安甯交口稱贊。
另外還有一個從甯京府衙那邊得到的關鍵消息:聖醫樓裡管事的,不是安甯,而是她行三的徒弟病竹。
也就是去調查那晚認下自作主張拒接女病患的女子。
一個瞎了眼睛隻負責接診的師傅,一群各有主張的弟子。
林思很難說清,誰更可疑。
隻能說,主事的人相當謹慎。
如果她沒有猜錯,前一天剛走,後院的證據就已經處理幹淨了。
林思不了解殺人成性的人,但她了解瘋子。
夜潛與調查的兩個夜晚,加起來不足一個時辰的接觸,已經足以讓她嗅到那個地方瘋狂的氣息。
尋常大夫是怎樣的,林思了解不多。
不過,一定不是聖醫樓裡的人這樣的。
明明所有人都身穿一身白衣,飄飄然如谪仙,卻又偏生要将一幢樓漆成血色。有種和尚殺了人後隻能用目标的血染了袈裟,在人群中招搖過市的奇異瘋感。
主事之人一定是個心思缜密的瘋子。
聖醫樓的事情,她還得更加用心地琢磨,才好給自己造一個機會。
眼下,她需要找個突破口。
不論是以安甯謀靠山,還是求醫以解蠱。都需要突破口。
但怎麼找,從哪兒着手。她需要重新好好想想。
“阿思啊,你這樣可不行。馬有失蹄嘛,正常。”
見她撐着臉坐在一邊半晌不動,段芳和還以為她在為失誤耿耿于懷,挪着屁股來到了她身邊,語重心長拍着她的肩膀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