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忱那裡，她眼睛還沒好。她本應該“看不見”，但是她看見了。

沒關系。

她目光漂移着放空。

這裡不是她家，這裡是遊泳館，雖然出現的人不太尋常——别往下看！

自欺欺人的心理建設好像有點用，眼前白花花的，看不清楚，殷雪緩緩路過，視線直愣愣地平移。

她假裝非常忙碌。

至于忙什麼……她還沒想好。

浴室裡，水聲驟停。

她頭皮發麻，還沒想好要不要逃跑，熱騰騰的水蒸氣已經撲上她的發梢。

蘇忱站在她身後：“要喝水嗎？”

“……”殷雪說，“多謝。”

多謝他給她找了個最自然合理的理由。

“先坐下來，我去幫你倒水。”他單手抓住她的小臂，“屋子沒收拾好，你不要亂走。”

她知道。

她硬着頭皮眼睜睜地裝瞎，就差一步，她就踩到地闆上敞開的行李箱裡了。

她本來還想裝摔倒，順勢摸摸箱子裡有沒有她的東西呢。

可惜。

——但是蘇忱怎麼就這麼自然，完全不尴尬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心情端茶倒水？

那些白色的泡沫混合着水珠，順着皮膚滑到……

“啪。”

他的手還在她小臂上，睡衣上印出一個濕手印，她狠拍了一下他的手：“松開，我自己走。”

……可能不該打這一下。她的手指濕了。

這點打擊并不緻命，蘇忱沒放開她。

他牽着她的手臂，直到将她的手指擺在沙發扶手上。

他松開手：“這裡。”

殷雪低頭，抓着沙發扶手，默默貼邊走過去坐下。

其實她根本不想坐下，也不想喝水，她隻想逃回屋裡。

但蘇忱盯着她……她也隻能繼續堅持下去。

這家夥，為了監視她，洗澡都開着門，洗一半還要湊過來找茬。

掌心與另一個人類濕熱的皮膚接觸，好像還有一些滑滑的沐浴露，觸感詭異，像沾上了黏液似的，必須得擦幹淨。

……洗一洗更好，但是蘇忱洗澡洗到一半，她進浴室太怪了。

她皺眉，那隻被沾濕的手奇怪地半伸着，說：

“給我紙巾。”

裝滿了水的瓷杯溫熱，先碰到了她的另一隻手。幾秒鐘後，幹燥柔軟的抽紙像蝴蝶落在她濕潤的掌心。

她攥拳，把紙巾揉成一團，很想罵他髒。

沒等她想到說法，蘇忱先開口：“明天早上，你起床以後，搬去我那裡住吧。”

“什麼？”殷雪懵了一下。

他要幹什麼？現在是想把她關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嗎？

雖然杏園小區這房子是他名下的，但她住了四個月，這也是她最熟悉的……住處。

“我不去。”殷雪斷然拒絕。

蘇忱低頭看她的頭頂，道：“住在這裡，我照顧不好你。”

背後的水珠已經冷卻了，順着他的脊柱溝流下去，涼而且癢。

殷雪下意識道：“你不想讓我在這裡？”

她現在已經養成了一種思考方式：越是蘇忱不允許的，她越應該做一做。肯定有秘密。

蘇忱笑了一下：“這裡什麼都沒有……都在我那裡。”

“所以，端好水杯，喝完就去睡覺……别弄髒了我的床。”

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