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而晃亮火折擲下去,那一點幽光未滅就被重重暗影包裹吞噬,孟居安暗自心驚,下面還真是深不見底。
陸知意眼光深深凝視着洞壁,孟居安随光亮看去,壁上橫七豎八刻着些暗紋,鞭辟入裡,簌簌泥土也未能損及分毫,可見刻入之人功力何等深湛莫測!
整個石壁自上而下全是亂七八糟沒頭沒尾的亂紋,孟居安看得雙眼鼓脹心頭煩亂,而腦海裡明明白白意識到,這是一套内功。
“這是……”
“無道經。”陸知意挨近了,手指撫觸着壁上紋路,被意味不明的情緒纏繞包裹。他幾乎靠在壁上,孟居安也被迫靠過去,近乎将他從後抱住。
藍幽幽的光如水似霧将二人籠罩其中,陸知意猛然想起什麼,一回頭就撞入一雙泛紅雙眸。
雖看不懂亦不知不覺間陷入魔怔,失去理智的孟居安有點瘋狂而不自知的挂着笑,湊近了他頸項。又暧昧又殘忍,溫柔缱绻地咬在他頸上。
“小孟,”綿綿真氣透體而入,孟居安乍然回神,舌尖已缭繞着血味,唇上遺留的觸感軟玉溫香,恍然自己做了什麼,驚訝之餘竟也無甚悔意,“抱歉,咬疼了?”
“沒事。”他是受了無道經影響,不足為怪。
孟居安知道教訓就不再看壁上功法,“這是乾元洞?”
陸知意點了點頭,“我想下去。”
“你想死?”
誰知道下面有什麼,再說又無繩索工具下去了還能上得來麼?
“不會死,”陸知意移步換景将四面石壁看了個遍,緩聲道:“這裡……是我刻的。”
“你刻的?”孟居安神色一變,他或許想錯了,陸知意之前的功力可能更加深不可測。
“我先送你上去。”陸知意笑了笑,很難形容的一抹笑,帶着某種決絕意味,他似乎将此洞穴視為終極歸宿,情願跟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黑暗淵薮融為一體,再不分離。
他長在這,長在蓬勃黑暗裡,于無所有中看到所有,于無限拘束中得自由。
“陸知意,你留在這我也隻好舍命來陪,”孟居安望向石壁,是将生死置于度外的神情,“我欠你救命之恩又害你身中劇毒,理應以命來殉。”
孟居安說到做到,陸知意雖固執己見,決定了的事絕無更改,但要拿小孟的命來賠,他是不配的,于是固執堅硬也被軟化了。
有些人,你在他面前總是無限度的認輸屈服。
“上去吧。”陸知意極輕地說,帶點讨好的歉意。他真氣彈出,二人便向上飛去……反複幾遭重見天光,孟居安借力縱上,落到空地。
已近午時,山澗依舊寒涼,冷風如刀,幾片亂瓊飛墜。
初雪。
偌大江湖都湊不出一部完整的無道經,山壁上的亦是虎頭蛇尾并不完備,且是陸知意琢磨潤色後天加工,眼前之人堪稱鬼才!
——如此摸索過河,雙腿殘疾倒也并不冤枉。
“無道經果然毫無道理,害人不淺。”
若非因此,孟家何至于遭滅門慘禍骨肉離散,那麼多人何至于喪命,陸知意又何至于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