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居安遵守承諾,無任務時便在陸知意院裡練那砍蟲刀法,開始時,枝殘葉落,紛紛揚揚,蟲子落在地上毫發無傷;半個月後十有八次能砍到樹葉,而枝杈無損,蟲子兩半葉子也是兩半。
至此,也就再無任何進步。
“你刀法通神,但也不是真用刀來砍。”陸知意看着那蓬頭亂發缺枝少葉的石榴樹與葡萄架,“以真氣禦刀試試。”
“瘋了?”孟居安握刀柄往背後一收,接過他遞來的碗灌涼水,接連灌了三碗才道:“用真氣把這樹一分為二嗎,容易得很。”
“不是,任何掌法拳腳都有剛柔并濟的路子,十八般武器也不例外,而無道經對此殊途同道的解釋則更為鞭辟入裡,”陸知意微微皺了眉,要怎麼解釋倒很費思量,“看似輕輕巧巧的一劃實際大有文章,勁力相合的法門分毫不能有差。”
他又前言不搭後語了,孟居安似笑非笑聽着,食指挑着刀柄在身後團團旋轉。
“小孟,手伸過來。”
那雙澄澈清明的水墨眼睛,實在看不出任何不懷好意的信息。孟居安伸過手去想看看他又搞什麼名堂,陸知意卻把手掌貼上,十指交叉扣緊了。
兩個大男人如此肉麻黏糊不是有病麼,孟居安注視那雙認真的眼睛,話就卡喉嚨裡了。目光不自覺偏移,凝視着他開合起伏的唇以及若隐若現的舌,“隻伸開食指就好。”
孟居安依言而行,握住了他手,身後劍柄也握緊了,有汗濕的灼熱。
然後,陸知意極迅速的擡起兩人貼緊的食指一劃,兩段蟲屍就此落地。
“清楚麼?”
清楚個大腦袋,什麼玩意?孟居安丈二和尚。交握的手已經放開,他下意識攥緊了交握的餘溫,“沒感覺,你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我怎麼來得及感受。”
以孟居安天賦,怎麼也不至于要第二次才有領悟,定是心不在焉心神不屬,犯了武學大忌。
“凝神靜心,”陸知意伸出手,“不會有第三次。”
——若孟居安也要三次方有所悟,那問題隻能出在他自己身上,也就不值得枉費心機調教。
“我在你這裡機會真是少得可憐。”孟居安戲谑笑道,有點可憐意味。他顯然十分後悔當初逞強好勝超額完成任務,如今任練功難度再艱巨,最多也隻有兩次機會,第一次不成陸知意還會特别奇怪,自己又是何苦來哉。
這一次孟居安便調動全部精力來感受那片刻的顫動,指尖劃過,有真氣流竄而出。他不是用真氣作了武器,是以真氣做了手指,意随指動,竟是指法而非模拟刀劍。
“是了。”孟居安轉過刀柄,斜揮而出。這一刀,蟲子樹葉一起落下,但方法正确;再一刀,隻有蟲子裂為兩半,第三刀,三隻蟲子分為六瓣落下;第四刀,翻翻滾滾,枝葉無風自動,背面的五隻蟲子又落了地。
刀如臂使,也不如何,如使手指,那又是何等之境。陸知意眼望着翻飛樹葉,耳聽得沙沙作響,驚喜之色難以抑制,望過來的雙眸恍似曜石明珠令人心顫。
“你果然是…很好的。”
“這不廢話呢。”孟居安得意洋洋,目不轉睛凝視他,狡黠神色一閃而過,“說好的學騎馬,決不食言。陸寶寶天賦異禀,我也就示範一次,然後便趕鴨子上架。”
陸知意有點愣怔地看了他,自覺是難成之事,但也硬着頭皮許下了:“你等我腰傷痊愈,好不好?”
是破罐子破摔,能拖一刻是一刻。
“好,不急。”孟居安在他這語氣面前隻能繳械投降。本來就是強人所難之事,慢慢來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