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起初未答，片刻後道：“叫什麼？”

親王說了名字，聽着眼熟。被她記住名字的弟子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極優秀，另一種極惡劣。比如李溋，是二者的結合。還有一類，那五十個遇害者之一。

這個名字不在優秀或者惡劣的弟子之中，隻能是……她難得偏頭看了眼詢問的人，不等開口，有人道：“四哥，玉匣宮多少學子，師祖怎麼會記得每個人？”

親王忙道：“是是是，是本王疏忽。”

一個皇子稚聲稚氣道：“師祖，我等要守幾日？”

山月瞧了他一眼，這孩子不過八九歲，山月猜測他就是李溋說的七弟。

她柔聲道：“那要看太祖何時神降，他想念你們，不會來得太晚。”

這回答，聽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這些人個個矜貴，哪裡受得住這份罪。心中有怨，又不敢表露。說來也怪，入殿整整一日，竟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

白煙直直向上，直到頂端才散開，恍若一團祥雲。片刻後，祥雲又變成仙鶴，怡親王以為自己眼花了。可下一瞬間，那仙鶴變成了一個女子，面若銀盤，很面善，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兒，站在高處沖他微微一笑。

怡親王看得愣神，忽然大叫一聲，仿佛見鬼一般連連後退，叫道：“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衆人被他吓了一跳，李靈台道：“七叔，你怎麼了？”

怡親王指着半空：“她……她怎麼會在此！她怎麼在這！”

衆人莫名其妙，紛紛問誰在，怡親王已經吓得面無人色，竟然不顧形象，連滾帶爬跑到門口，可那白煙女人越飄越近，嘴角的微笑越揚越高。她慢慢貼緊怡親王，近在咫尺時，笑容陡然猙獰，懷裡嬰兒放聲大哭聲，刺得耳膜生疼。

女人笑吟吟地開口，她沒有舌頭，發不出聲音，但怡親王知道她在說什麼，她在說。

“王爺，不要殺我們的孩子。”

白煙如蛇一般纏住怡親王的脖子，他快喘不過氣。

“别……别……是你通奸在先！你是你的錯……還想讓我替别人養孩子！”

白煙勒得更緊，飄渺的煙變成鐵箍一樣的利爪。

衆人看不見白煙，他們隻能看見怡親王一邊揮手，一邊掐自己。與他交好的燕親王道：“老七！你怎麼了？！快松手啊！仙尊！您快——”

叫聲戛然而止，怡親王突然撲倒燕親王，厲聲道：“是你！你記恨阿原選我不選你！誣陷她和旁人通奸！讓我殺了她滅口！三哥！那個孩子是我的！我什麼都聽你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為什麼要這樣害我啊！”

李靈台頭一次聽見這等秘密，驚道：“七叔……父王？！”

燕親王僵在原地，面對衆人和兒子質疑的目光，連聲道：“我……我……殺人的可是你！是你的疑心害死了她！”

他突然臉色大變，瞳孔中的人影變了樣，不再是怡親王，驚懼道：“不不不……你别過來！别過來！”

香氣越來越重，煙也越來越濃，整個紫薇殿被濃煙填滿。

原本勸解的人也看見了别的東西，滿頭是血的老弱、瘦骨嶙峋的餓殍、渾身淤青的幼童。隻有七皇子看不見白煙化形，面對面無人色的哥哥和叔叔們不知所措。

這群顯貴很快亂了手腳，狀如瘋癫，在殿内大喊大叫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這是怎麼回事！月……月仙尊？！”

“償什麼命！償什麼命？！本王殺幾個賤民償什麼命！别過來！！！

“是那香有問題！一定是香有問題！快些出去！”

衆人撲到門口，拽了半日，大門紋絲不動。金光波動，如水波一般化開，一層繁複的圖案出現在眼前。

紫薇殿已被結界牢牢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