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湛爰知蜷在榻上,窗外傳來馬匹嘶鳴與箭矢破空的聲響,原是西院家仆正在演練上巳節要用的圍場箭靶。
上巳節…
湛爰知猛地翻身坐起,“三日後便是上巳節了!”
原著中的男女主感情線的突破點正是在上巳節,玄衣少年縱馬挽弓卻因淬毒暗器刺入馬腹跌落至地,女主挺身而出,為他包紮傷口。
夜色初臨時分,二人四目相對,情愫暗生,終于在這一刻表明了彼此的心意。
這些畫面在她顱内反複折疊,這麼完美的劇情不愁男女主感情不激增。
然而,她轉念一想,覺得這樣還不夠,她需要再添一把火。
可是,她自己若是親自出馬,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暗湧,指尖抵進掌心,季瑤,不正是她可以利用的棋子嗎?
…
暮色四合,書房内燭火搖曳。
晏琛斜倚在紫檀木椅上,右手支着下颌,修長的食指與中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桌面。
案頭鎏金香爐騰起袅袅青煙,卻掩不住他眼底的冷意。
那張紙條平鋪在案幾上,用蠅頭小楷寫着:“三日後,上巳節騎射比賽,晏琛不幸受傷,你尋個時機,往他房間裡悄悄送上一盆洋金花。此花有麻醉陣痛之效,能助晏琛緩解病痛。待你将花安置妥當,莫要多做停留,弄完了一切,徑直離去便可。——爰知”
“呵。”一聲輕笑溢出唇角,晏琛指尖摩挲着紙條邊角,眸色漸深。
窗外傳來信鴿撲棱翅膀的聲響,他擡眼望向籠中那隻雪白的鴿子。
“來人。”
話音未落,侍衛跪在案前。
晏琛将紙條遞過去,燭火在他指節分明的手上跳躍:“用一樣的紙,把内容改了,再用這隻鴿子放回去。”
“是。”侍衛雙手接過紙條,退了下去。
晏琛起身踱至窗前,伸手逗弄籠中白鴿,唇邊笑意漸深:湛爰知啊湛爰知,你不會以為隻有自己在下棋吧。
白鴿溫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發出“咕咕”的叫聲。
晏琛眸中閃過一絲玩味:“上巳節……真是個好日子。”
夜風拂過,卷起案幾上數張紙,在空中打了個旋,最終落入炭盆,化作一縷白煙。
光線穿過雲層,在圍場上灑下細碎金箔。風吹過,卷起獵獵翻飛的衣袂。
晏琛一襲玄色勁裝端坐馬上,烏發高束,額間系着暗紅色抹額。
“下一組,晏王對陣三皇子!”
随着号令官一聲高喝,晏琛輕夾馬腹,汗血寶馬沖出起跑線。他左手挽弓,右手搭箭,動作行雲流水,箭矢破空的瞬間,遠處靶心應聲而裂,木屑紛飛。
季瑤站在角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她想起湛爰知寄回的信,已經依照着她的吩咐已在晏琛房中放置了洋金花。
務必在他受傷後留在房中…她雖不解其意,但想到湛爰知對劇情的了如指掌,心中稍安。
她擡眸望向那道玄色身影,晏琛策馬轉身,抹額下幾縷碎發晃動,他拉滿弓弦,手臂肌肉在緊身勁裝下繃出流暢的線條。
“嗖——”又是一箭正中紅心。
圍觀人群爆發出喝彩聲,晏琛突然勒馬轉身,季瑤來不及躲閃,正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開視線。
就在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晏世子墜下馬了!”
季瑤心頭一緊,随即又松了口氣,一切果然如湛爰知所料。
她看着白幼怡第一個沖上前去,和衆人手忙腳亂地将晏琛扶起。那張總是帶着幾分倨傲的面容此刻蒼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默默跟在人群後,看着晏琛被攙扶進房間。
洋金花擱置在窗邊,香氣若有似無地彌漫在空氣中。
季瑤縮在角落的陰影裡,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攥緊了袖中的帕子,不明白湛爰知為何要她留在這裡,卻隐約覺得,應該是有要事。
晏琛捂住胸口,眉頭微蹙,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其他人都退下吧。”
待衆人魚貫而出,他轉向白幼怡,“白姑娘,可否勞煩你去王府藥閣取些藥?在架上第三格,那藥治擦傷療效極好。”
“我讓下人去取便是。”白幼怡說着便要喚人。
“且慢。”晏琛擡手制止,指尖微微發顫,“下人們粗手粗腳,我怕他們取錯藥。還是…咳咳…還是你去比較穩妥。”他說着又咳嗽兩聲,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白幼怡見狀心軟,隻得應下:“那你好好躺着,不要亂動。”
季瑤看着白幼怡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偌大的房間裡隻剩下她和晏琛,空氣中洋金花的香氣愈發濃郁,熏得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