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獵場打獵之際，遭刺客暗殺，随行親兵淩羽衛及時護住聖上龍體。

随後秦源率手下追擊刺客，整整七日七夜，在付出他重傷的代價後，将二十三名刺客擊殺十九人，活捉四人。

可惜在他卧病養傷之時，四名刺客在淩羽衛的大牢中服毒自盡，線索徹底斷了。

正因如此，先帝龍顔大怒，将其連降三級貶為最低一等的士兵後，還下令淩羽衛上下皆領十鞭以示懲戒。

因秦源身受重傷，又是皇後親侄，無人敢在這時提出對他用刑。

他在能下地的第一日，便跪在養心殿前自鞭二十。鮮血淋漓，皮開肉綻，渾身沒有一塊好肉，好不容易養好的傷口也都崩裂開來。

當夜，太醫院上下齊聚秦府，隻為保下他的一條命。

總算他福大命大，鬼門關走了一回也硬生生活了過來。

“秦源你是不是蠢，此事又不是你之過，就算要領罰不會等養好傷再說嘛。說十鞭，你打自己二十鞭做什麼？你就這般看輕自己的性命嘛！”

袁停回京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秦府探望正在養傷的好友，帶了一車子名貴草藥，話裡話外也都是心疼。

面色蒼白的秦源隻是微微彎起嘴角，示意自己已然沒事了。

“王爺，我與你不同，我是聖上手裡的一把刀，刀不夠利便是最大的錯處。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要是牽連到了手底下的弟兄們，那就不是一條兩條性命的事了。”

他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或是這世上沒有什麼值得他在乎的了。

娜亞看得沉默了，她沒有想過他的過去會是這般。

甚至在他好不容易再一次逃脫之後，又被自己困入了新的牢籠。

此時她也明白為何他在知曉母親病重後，卻甯願留在羅格了。

大初于他而言，隻是噩夢罷了。

就算羅格也不是美夢，但他甯願留在這裡。

女神在上，此時此刻她心中的起伏，定然隻是憐憫而已——絕不會有其他。

可是她的心似乎真的疼了一下。

随着他經曆過的困苦，她的眼眶幾度濕潤，但這當然隻是憐憫。她身為女王，對百姓心生憐憫再是正常不過了。

太過陌生的感覺，娜亞從未經曆過這種情緒，給自己尋了無數的借口。

可她身為羅格女王，羅格的百姓方是最重要的。她需要一個流着大初皇室血脈的繼承人，去維系和大初的和睦關系，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的。

但她現在隻想讓他心甘情願，不想再強迫他了。

他吃過夠多的苦了，女神慈悲，定然不會想讓他再經曆那些了。

“身為忠實的女神的信徒，娜亞在此立誓，絕不會讓他再受苦了。”

“源兒，娘親好想你。”

“秦源，你就随了你混賬父親，處處不讓我省心！”

“日後就做你想做的事吧，朕不會再攔你。”

“秦家做過的事，你秦源就絲毫不知？朕對你太失望了。”

……

額上皆是薄汗，面色也有些蒼白。

無數話語在他夢中圍繞着他，教他最終承受不了從夢中驚醒。

天才蒙蒙亮，月亮還高懸在空中。

他已經不在大初了，他已經逃出來了。

本來已經許久沒有做過這種夢了，可是前兩日聽聞大初又派人尋他，這兩日睡夢之中又有些不安穩。

秦源默然垂目，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厚厚的繭子藏在纖長的手指下。隐約的疤痕，大約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消了。

他本就是這般的人，有什麼事情都往心底咽，受過的苦都藏在别人看不見的地方。

可隐隐約約露出來的一分一毫，都能讓旁人看得心驚膽戰。

“天總會亮的。”他喃喃着。

下一瞬，他便感受到了體内若有似無的一絲内力。

“我并未用過解藥，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