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魏大人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讓他進來吧。”
魏平,周家軍統帥魏甯之弟。
比起魏甯,廷叔對這位二徒弟顯然是更為滿意的,也有意讓他接手周家軍。然其人聰慧太過,彼時又年輕還帶着幾分桀骜不馴,被人陷害“傷及無辜百姓”,徹底斷了那時的上位之路。
不過娜亞并未讓明珠蒙塵,另授親兵統領之職,但無明面上的實權。
“這一千人就交到你手裡,三年為期,三年後我要一支奇兵。”
初登王位的女王,做出了第一個大膽的決定。
三年之約已至,魏平也秘密回到了洛南城中。
“臣見過王上,願王上一切皆安。”他行的依舊是大初的叩拜禮,而不是羅格官員所行拜禮。
“三年未見竟生了白發,足見你這些時日的辛苦。”她忙起身将人扶起。
其實他不過年長她兩歲,眼下也剛過而立之年,可兩鬓竟隐有白絲,面容也稍見滄桑。
客套話自不必多說,二人今日會面便是要瞧瞧這一支奇兵究竟成沒成。
“王上要的是奇兵,這些人自然各有本領:探查、刺殺、用毒、治病、輿圖……皆略有所成,出其不意方能取得先機。”
這些人被他散到了天南海角,隻許學有小成之人才可返家。三年後,不過三百人随他回到了西域。
“用毒?”娜亞眼睛一亮,問道:“是否可解曼麗花之毒?”
魏平聞言立即擡眼,但很快又垂下了目光,道:“曼麗花之毒乃成瘾,隻得靠中毒者自身意志抵抗,其餘手段不過輔助。”
“你們回來的也正是時候,如今這害人的玩意又有擡頭的态勢,看來不斬草除根是難以解決了。”女王肅穆地命令道。
今早她剛收到消息,彼時在賭場的幾人在城中屢次更改裝扮、落腳之處,迂回兩日後,借着采買的名頭進了提莫二王子的府邸,便再未離開過。
二王子,朗公子,她倒要瞧瞧這些人還能再嚣張幾日。
将前因後果簡明扼要地告訴魏平後,娜亞忽的提起了魏甯:“聽聞你兄長前些時日又掃蕩了幾處沙寇,斬了近千人,當真是功勞一件。”
“王上謬贊了,隻是臣剛回洛南尚不知此事,不敢替兄長冒領功勞。無論周家軍能有多少功績,全都仰仗王上的恩德。”
撇得幹幹淨淨,卻拿話壓她。
三年過去,他的本性倒是丁點兒沒變。
王上隻覺着他與記憶中的他又重合了幾分,不禁帶了一分笑意。
“日後這種清閑日子你們兄弟倆是過不成了。”
她要用他們兄弟,他自然聽明白了,可有些事情既然發生過一次,他總該規避下一次。
“若為了王上,周家軍上下視死如歸。”
但若是為了旁的,他們就不一定了。
多年前,諾夫人初登王位,羅格王是漢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自從商路被匈奴截斷,漢人在羅格再無母國的支撐,淪為二等百姓。财産,被搶奪;青壯,被奴役。
而各國王首對此視若無物,畢竟于他們而言,西域的百姓方為自己人——除了諾夫人。
在她治下,羅格不分族裔,律法當前人人平等。哪怕是哈木達的親眷犯罪,也一律處置。正是她當着衆人之面斬了奸殺娘子的達官貴族,并請祭司做法,讓他的靈魂永不回到女神的懷抱一事,讓她的聲望達到空前的高度。
此後,西域的漢人紛紛遷至羅格,在此開啟了他們嶄新的生活。
然紛争,自此也就開始了。
不過十年,僅占羅格一成半人口的漢人,繳納的稅款可達整個羅格的一半。除了法珀邦以外,随處可見東家是漢人的各式鋪子,尤其是酒樓和客棧。
況且這些人并未忘記自己的根基在何處,開辦了不少學堂,教習四書五經甚至君子六藝。
十年前,他們還是西域人人可欺的浮萍;十年後,他們卻深深紮根在這片土壤中,根系四處延伸搶奪旁的營養。
盡管在王上的治下,羅格欣欣向榮,百姓的日子都好過了許多。可永遠沒有人,覺得自己足夠了。
“他們竟然不信仰女神!如何能在女神的國度生活!”不知從何時起,女神就成了兩族最深的芥蒂,且日漸瘋魔。
有人歸順女神的懷抱,自也有人信天信地信祖宗,就是不肯相信虛無缥缈的存在。
分裂,愈發嚴重,甚至到了極端之人以此為借口犯下屠殺的罪孽。
諾夫人第一次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請了年邁的大祭司出山,才勉強平息了這場暴亂。
娜亞也曾問過母親,“為何咱們不能用周家軍鎮壓暴亂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