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不住的,隻會火上澆油罷了。”
既然借助了女神的名頭登上王位,此時又因女神的名頭跌了一跤。他們都明白,女神都隻是由頭,藏不住的是對利益的渴望。
這也是周諾拖着病體,也要遠赴大初搏一把的原因。她要為羅格找到新的出路,讓百姓不再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争個你死我活。
“王上,周家軍與三年前的周家軍一樣,初心不會改變。”魏平堅定地道。
娜亞緊閉雙眼,明白此時便是決斷的時候了。
可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睜開了眼睛,緊盯着眼前人問道:“信仰與忠心沖突嘛?”
“有…有時吧……”
“什麼時候?”
“所信仰的與所忠心的相背離的時候。”
“可你如何知曉你所信仰的,她的所思所想呢?”
這一刻,魏平沉默了,半晌才答道:“雖然臣無信仰,但平日見旁人所行所言,覺着大抵每個人心中的神并非完全一緻。”
“所以才會有了祭司,他們自稱能夠通天與神交流,将神的意志傳遞給世間,從而獲得了無上的權利。”娜亞冷笑着總結道。
“王上是想重啟祭司制度嗎?”
“自然不是,那便是把刀子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諾夫人靠着“神迹”獲得了名義上的正統,但廢除了大祭司的權利,讓民衆對其産生了懷疑的種子。
可娜亞不一樣,她名正言順地繼承了王位,她的面龐告訴着羅格人她的血液;她的語言對漢人表明了她的文化——她想成為這座橋梁。
王權神授,那她為何不能成為女神的使者,何必再走“祭司”這個中介?
不過此事也得徐徐圖之,眼下要緊的還是曼麗花牽扯出的勾結之事。
“我交給你的第一件事便是排查清楚,究竟朝中、軍中是否有人與他們有過來往,有多少人已經犯了曼麗花的毒瘾。如果周家軍中……”娜亞的話并未說出口,但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今日的談話讓魏平不禁膽戰心驚,到此處已經後背隐隐發涼。
“王上放心,周家軍隻會是幹幹淨淨的。”他肅然承諾道。
接下來等着他的便是在暗中肆意生長了不知多久的——“曼麗花”。
待其領命退下後,娜亞已是極為疲憊。雖指明了方向,可要完成這一切依舊是困難重重。
她不禁想起母親剛登上王位的時候,那時候的日子也不比現在好過。
“阿爹,阿娘今日也不回來用膳嘛?”仍是少女的她已經能感覺到爹娘之間微妙的變化,托克洛進了王宮後就再未離開過自己的宮殿,院外永遠有衆多侍衛看守。
最重要的便是,她阿娘已有許久都未來看過他了。
“你們是出什麼事了嗎?”她終于忍耐不住,開口問道。
可他卻一如既往地淺笑着答道:“你娘太忙了,現在她不光是咱們二人的家人,更是整個羅格的王上,百姓總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話雖如此,可她依舊覺着他們隐瞞了一些事情。
直到有一日,諾夫人總算來一道用晚膳了。
極為疲憊的母親,眼眸之中還藏着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托克洛,你看着清減了,可是膳食不合你胃口?”
“怎會,王上不必為我挂心。”
這一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母親的痛楚,沒有眼淚、沒有聲嘶力竭,隻有一句帶着顫音的話語:“我們之間……”
“我們自然是娜亞的爹娘。”他極快地接上了諾夫人的話,沒有給她多說半個字的機會。
“我明白了。”面如死灰的女王站起了身,轉身就離開了這座宮殿。她先是走得極慢,仿佛在等待着挽留,然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是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回頭。
娜亞在一旁看着這一幕,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知曉,她的爹娘隻是她的爹娘了,他們再也不是從前的他們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禁喃喃自語着,想要解開這困擾她多年的謎團。
但斯人已逝,他們都已回歸了天地,秘密也就深藏在了風中。
窗外的陣陣風聲似乎在提醒她,如今不是追憶往事的時候,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完成。
“蘭笛,通傳上回兩個漢人娘子,今日我會去她們院中用晚膳。”
美人是福是毒,她總得自己瞧瞧。